刑部偏院比想象中更加偏僻。
溫明棠跟在江冥厭后,穿過三道布滿青苔的拱門,每走一步,靴底都會陷進的苔蘚里,發出令人不適的黏膩聲響。
月被高墻切割碎片,斑駁地灑在青石板上,像一灘灘凝固的跡,越往里走,空氣中的霉味越重,混合著某種腐敗的甜腥氣。
“前面就是。”江冥厭突然停步,聲音得極低,右手在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按在腰間佩刀上,“自從發瘋傷了兩個獄卒,就被單獨關在這里。”
溫明棠借著火把搖曳的亮,看見鐵門上滿了黃符,符紙上用朱砂畫的咒文已經褪暗褐,邊緣卷曲翹起,像是很久以前就上去的。
突然想起在《薩滿錄》里記載的鎮邪祟之法——“朱砂畫符,七日一換,否則厲鬼必出”。
這其實不是什麼值得讓人注意的東西,但眼下溫明棠卻發現自己記得尤為的清楚。
“獄牢里面居然還有這些東西?”溫明棠忍不住地皺眉,不信能在這里做事的人還會相信這些鬼神之說。
江冥厭其實也覺得奇怪,但他并不認為這是什麼需要關注的問題,“也許是哪個新來的獄卒做的。”
溫明棠聞言,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鑰匙鎖孔的聲響格外刺耳。
鐵門推開時,一腐臭味撲面而來,混雜著腥氣和某種草藥焚燒后的苦。
“啊——!”
尖利的聲突然炸響,溫明棠瞇起眼睛,看見角落里蜷著一個瘦弱的影。
劉素晴穿著看不出原本的囚,頭發蓬如枯草,手腕和腳踝都被鐵鏈鎖住,磨出的傷口已經化膿,黃綠的膿黏在生銹的鐵環上。此刻,正用指甲摳抓墻面,石壁上布滿暗紅的抓痕,顯然也是跡。
“小心些。”江冥厭遞來火把,“我守在門外。”
溫明棠點點頭,刻意放重了腳步走進去,不過幾日未見,劉素晴居然就已經了這副模樣,不過是真的還是假的,都著實是讓人唏噓。
“滾開!別過來!”劉素晴注意到有人靠近,尖著抓起地上的稻草扔過去,有幾沾著,的聲音像是從破舊風箱里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嘶嘶的氣聲,“滾遠點!誰也別像害我!”
溫明棠停在距離三步遠的地方,這個角度再加上模糊著的燭,不管是誰也無法辨別的真實份,于是低嗓子,刻意模仿年人的聲線:“劉小姐,你別害怕,我是來幫你的。”
劉素晴突然僵住,發間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溫明棠。
火下,的瞳孔收針尖大小,眼白布滿蛛網般的,歪著頭的樣子和被吊死的囚犯幾乎一模一樣。
“你……你不是他們的人?”聲音嘶啞得不像活人。
“他們是誰?”溫明棠忍不住向前走了半步,火照亮了劉素晴臉上縱橫錯的淚痕,那些痕跡已經干涸發黑,像是刻在皮里的壑。
“那些沒有臉的鬼!”劉素晴猛地撲過來,鐵鏈嘩啦作響,枯瘦如柴的手指抓住溫明棠的襟,溫熱的呼吸噴在臉上,帶著腐般的惡臭,“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我發誓我沒有騙人!”
“他們從青銅鼎里爬出來……撕下了我爹娘的臉皮……”的指甲陷溫明棠的肩膀,隔著服都能覺到刺痛,“我親眼看見怎麼可能是假的,為什麼你們全部都不相信我?為什麼!”
溫明棠強忍著后退的沖,任由對方抓著自己,著劉素晴的雙眼:“你有什麼證據?”
聞言,劉素晴沉默了片刻,突然詭異地笑了。
松開手,慢慢卷起左臂的袖子,在肘關節側,赫然刻著一個暗紅的符文。
只一眼,溫明棠的瞳孔便猛的了一下。
這與《薩滿錄》上青銅鼎的紋路一模一樣,傷口邊緣整齊得不像是利所傷,倒像是被什麼東西咬出來的。
“這是……”
“就是那些人留下來的,他們真的來過,”劉素晴著符文,指甲刮過結痂的傷口,帶出跡,“他們說,我爹娘是被青銅鼎看中的人,下一個也許就是我了,”突然渾抖,“你聽!青銅鼎在唱歌!”
溫明棠因為的話,不真的仔細去聽。
令有些不可置信的是,確實聽到了某種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謠,音調扭曲得不似人聲。
這種詭異的事讓溫明棠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甚至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額角已經滲出冷汗。
勉強的控制住心緒,仔細觀察劉素晴的神,對于是否真的瘋了這件事,溫明棠已經無法判斷。
面前的人時而大哭時而大笑,里說出來的話已經聽不清楚明白,等說到激甚至用頭撞墻,額頭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又滲出來,順著鼻梁落到角,被出舌頭了進去。
“劉小姐,”溫明棠換了個方式問,聲音放得更輕,像是哄騙孩,“除了他們之外,你還見過誰?”
劉素晴安靜下來,眼球不自然地轉,左眼看向溫明棠,右眼卻斜向上盯著天花板:“鼎!還有鼎!青銅鼎來找我了。”低聲音,表和語氣同樣的神,“就在今天晨時,他來到了這里,還帶著一個小孩,那孩子在哭,說要我救救……”
說著突然哼起荒腔走板的搖籃曲,音調詭異地忽高忽低。
溫明棠背后竄起一寒意。
小孩?
如今唯一想到的只有阿水,但這怎麼可能是真的?恐怕劉素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那孩長什麼樣?”饒是心里再怎麼不相信,現在溫明棠也只能順著劉素晴的話說下去。
“沒有臉……”劉素晴渾發抖,鐵鏈隨著的作發出令人牙酸的聲,“只有一張皮,會蠕……”像是猛的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抓住溫明棠的手按在自己口,“你!你!它在我里種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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