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貴妃在地上痛苦翻滾，姣好的面容以眼可見的速度干癟萎，轉眼間已老嫗模樣。

“護駕！”軍統領帶人沖，將皇帝團團護住。

嫻貴妃明白大勢已去，渾濁的瞳孔驟然，枯枝般的手指在地上抓出幾道痕，最終氣絕亡，至死都瞪大著不甘的雙眼。

皇帝整了整被勁風拂的袖，聲音平靜得可怕：“傳朕旨意，嫻貴妃罪大惡極，著即腰斬，曝尸三日。其族人……”

“父皇。”蕭止淵突然跪下，“北境細作狡詐，此事恐怕牽連甚廣。不如由兒臣徹查？”

皇帝深深看了太子一眼，緩緩點頭：“準奏。”

得知嫻貴妃就這樣死亡的消息時，溫明棠多有些不可置信的，但這無疑是件好事。

至如今宮中和北境的來往便可以斬斷。

“父皇讓人重新開始搭建祭臺，祭佛禮被安排在了兩日后，眼下其他人都已經被送回府了，我讓徐文護送你。”蕭止淵說話的時候氣息多有些不穩。

他原本就了傷，今日又這樣武，早就不住了。

瞧著他這副模樣，溫明棠言又止了一番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明白，蕭止淵此刻一定是不希再擔心所以才再撐，于是只是點了點頭，“多謝殿下，你也萬事保重。”

……

溫明棠回到晉王府時，已是暮四合，府門前懸掛的白紗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剛踏庭院，晉王妃便從廊下快步迎來。

“棠棠，”晉王妃一把握住的手，指尖冰涼，“你怎麼樣？可有傷？我聽說佛寺里面出了大事。”

“我無事，母親無須擔心。”溫明棠覺到王妃的手在微微發抖，輕聲道：“嫻貴妃已伏誅。”

晉王妃深吸一口氣，拉著溫明棠往院走去：“你父親剛服了藥睡下，傷勢已見好轉。”

穿過曲折的回廊，溫明棠聞到悉的藥香。

晉王躺在錦帳中，面蒼白如紙，額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輕輕在榻邊跪下，看著父親凹陷的雙頰，心頭一陣刺痛。

“父親……”低聲喚道，聲音哽在間。

晉王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目在看到兒時微微一亮，他艱難地抬起手，溫明棠連忙握住，父親糙的掌心讓鼻尖發酸。

不愿讓晉王再來擔心，匆匆的了臉，將今日所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他。

“你辛苦了，棠棠，”晉王氣若游，“嫻貴妃既除……”

“王爺現在說話為好。”晉王妃紅著眼眶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棠棠平安回來就好。”

溫明棠看著父母憔悴的面容，心中翻涌著說不出的滋味。如今嫻貴妃已死，本該歡喜，可看著父親重傷在床，母親強忍淚水的模樣，卻只覺得心頭有一團散不開的郁結之氣。

也許，想要徹底結束這些，遠不止如此就夠了。

“母親。”待晉王再次睡去，溫明棠輕聲道，“太子殿下說，嫻貴妃用的是南疆噬心蠱，母親可有所了解？”

晉王妃的手猛地攥帕子：“果然如此。”

起走到妝臺前，從暗格中取出一封火漆封緘的信，“棠棠，你近日怕是要去見弘今雨，替我將這封信給。”

溫明棠接過信，手冰涼，竟是用特殊絹制。

疑地抬頭，卻見晉王妃眼中含淚：“看了自會明白。這些年苦了了。”

夜漸深，溫明棠站在廊下著滿天星斗。

遠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不聲地握了手中的信。

與此同時，城外的河道上，一艘烏篷船正悄然駛向黑暗，赫邱掀開艙簾，鷙的目掃過兩岸：“再快些，天亮前必須離開京畿。”

耶律齊盤坐在艙，正用布巾拭彎刀：“急什麼？皇帝現在怕是還在收拾嫻貴妃的爛攤子。”

他留了只鷹在佛寺，嫻貴妃死的消息在一刻鐘前便得知了。

“不著急？你難不還沒有領會到他們的手段嗎？”赫邱低聲音怒道，“蕭止淵既已識破蠱，我們的那些法子只怕本奈何不了他了。”

話音未落，岸上突然亮起火把，五名兵站在碼頭，為首的喝道：“停船檢查！奉旨緝拿北境細作！”

月刃原本抱劍靠在艙角，聞言緩緩睜開眼。

赫邱了解他的習，連忙按住他的手腕：“別沖，我們好歹有通關文牒……”

“太慢了。”月刃冷笑一聲，形如鬼魅般閃出船艙，寒乍現，最前面的兵間已多了一道線。

“你！”赫邱大驚失，卻見月刃已如狼羊群，劍所過之花飛濺。不過幾個呼吸間，五尸已橫陳岸邊。

耶律齊笑著拍手：“好手。”

月刃甩去劍上珠，冷眼看向赫邱：“現在，你沒有資格再命令我，因為你已經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

赫邱臉鐵青，額角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這會引來更多追兵！”

“那又如何？”月刃劍尖輕挑，抵在赫邱咽，“我現在殺了你，也只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船艙空氣驟然凝固。

耶律齊瞇起眼睛，手指悄悄按在彎刀上，卻不出聲。

赫邱到劍尖傳來的寒意，結滾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自從計劃失敗，自己已經失去了對局面的掌控。

“好端端的何必怒。”耶律齊終于開口，“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如想想怎麼順利離開中原？”

月刃收劍鞘，轉走向船頭。

赫邱捂著脖子，眼中閃過一怨毒。

夜風拂過河面，吹散了腥氣。

烏篷船無聲地黑暗，只留下岸上漸漸冷卻的尸。

遠，京城的方向忽然升起數支火箭，在夜空中炸開猩紅的芒，是軍全面戒嚴的信號。

溫明棠站在庭院中，著天際的紅，不自覺地攥了袖，風卷起的發，帶來遠方約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