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點了點頭,正拿起藥瓶,腕子卻被擒住,男人指尖溫度過袖口傳來,驚得手一抖,瓷瓶險些落。
“這是怎麼回事?”蕭止淵的聲音沉了下去,拇指過指腹麻麻的針痕,那些紅點尚未結痂,在燭下像撒了一把朱砂。
溫明棠下意識蜷起手指:“只是取……”
蕭止淵猛地撐起,牽傷口也渾然不覺。
他著指尖的力道陡然加重,又在看到蹙眉時立即松開,“胡鬧,十二個大臣的劑量,你一天便取完了?”
窗外的進來,照得手腕側的淤青無所遁形,溫明棠見他如此重視,心里頓時生出莫名的心虛,急忙扯下袖口遮掩:“其實也沒什麼……”
“溫明棠。”他連名帶姓喚,眸暗得嚇人,“你慶功宴那日喂了我那樣多的,如今又取了這麼多,可有想過自己的?更何況,你的既然有這樣的奇效,這樣取走,我不信你沒有反噬。”
他突然掀開另一只手的袖口,三道刀痕赫然橫在腕間,已經結了一層薄痂。
殿霎時靜得只剩藥沸騰的咕嘟聲。
溫明棠看著蕭止淵蒼白的抿直線,結上下滾幾次都沒說出話。
“你我倒是……”再開口的時候,他聲音啞得不調,“一對傷痕累累的傻子。”
“這樣做值得嗎?”
溫明棠鼻尖一酸,“值得。”抬頭的時候撞進他幽深的眼眸,“張大人掌管兵部軍械,周侍郎知北境地形,若是折了這些棟梁……”盡量想要表達自己這樣的舉并非是沖所致,口吻都跟著正經了不,卻被他突然近的呼吸攪了節奏。
“你總是有你的一套說辭,我自是說不過你,”蕭止淵不知何時已傾過來,鼻尖幾乎到耳垂,“這段時日辛苦你了。”溫熱氣息拂過頸側,帶著淡淡的腥與沉水香,“這份,東宮記下了。”
“不必記。”溫明棠假裝整理藥瓶向后退開,心跳如擂鼓,“從前殿下也幫了我不忙……”話音戛然而止。
蕭止淵忽然將掌心覆在手背上,十指相扣的姿勢讓那些傷痕相。
“我幫你……”他聲音低得如同嘆息,“你當真不知為何?”
燭花了個響。
溫明棠看著兩人握的手,他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硌得生疼。
“自然是為……”
的話還沒有說完,蕭止淵低笑一聲,忽然用帶傷的左手捧住的臉。
糲的繃帶過臉頰,藥苦味混著他上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溫明棠僵在原地,看著他眼底自己的倒影越來越近——
“殿下!”侍衛的聲音在殿外炸響,“三皇子求見說來問祭佛禮的流程。”
旖旎氣氛瞬間碎。
蕭止淵收回手的作帶翻了案頭藥碗,褐的藥在函上洇開,將“耶律”二字泡得模糊不清。
“祭佛禮?”溫明棠趁機退到安全距離,假裝沒看見他泛紅的耳尖,“不是歷來由太子主祭?”
蕭止淵神已恢復冷肅,唯有攥皺的袖泄了緒:“父皇今早下的旨,改由蕭云策主持。”他指節無意識敲擊案幾,“父皇勞我辛苦。”
溫明棠心知肯定不止如此,想起翠微宮道里那些大臣人偶,莫非三皇子一黨已開始明目張膽清除東宮勢力?
“你暫時不能出去。”蕭止淵看向溫明棠,嗓音低啞,目掃向殿一架紫檀木雕花屏風,繪著山水墨,勉強能藏人,藏個人不是問題。
不用蕭止淵明說,溫明棠也看出來了他的意圖。
“可是三皇子若是過來……”
“他不會。”蕭止淵打斷,聲音極冷,“除非他想試試東宮的刀快不快。”
這話多安了溫明棠些許,但的指尖無意識收,藥膏在指腹化開,帶著淡淡的苦香。
蕭止淵的目落在手上,那些細的針痕還未消退,指節甚至有幾道未愈的刀傷。
他眸微暗,指腹輕輕挲過腕間的淤青,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很疼?”
溫明棠一怔,還未答話,殿外腳步聲已近。
蕭止淵迅速收回手,扯過一旁的外袍披上,遮住了所有的繃帶,神也已恢復如常,眼底凝著一層未散的寒意。
“去藏好。”
溫明棠閃躲至屏風后,指尖無意識抵在腰間的短刃上,屏風的隙極窄,只能約看見殿門被推開,一道修長的影踏,蕭云策一襲月白錦袍,玉冠束發,眉眼含笑,卻掩不住眼底的銳利。
“太子殿下,”他拱手行禮,語氣恭敬,目卻不著痕跡地掃過殿,“我方才從宮里出來,父皇還記掛著你的傷。”
蕭止淵端坐于案前,神淡漠:“勞父皇掛念,不過是風寒,已無大礙。”
聽見這話,蕭云策低頭笑了笑,“沒有大礙就好,畢竟母妃今日宮殿里面走水,好像是北境人所謂,這件事應當是殿下負責,得盡快抓到耶律齊才是。”
屏風后,溫明棠指尖一。
這話十有八九就是在試探。
如今他們各自都是箭在弦上,就看誰先發了,所謂的先發制人,只怕不太用。
蕭止淵神未變,指節輕叩案幾,語氣平靜:“孤的事,孤自然會妥善理。”
蕭云策笑意不減,他緩步上前,目掃過案上的藥碗,又落向蕭止淵的肩頸,似在搜尋什麼痕跡,“殿下怎麼連外袍都未換?可是我突然過來,打擾了你養傷?”
殿空氣驟然凝滯。
蕭止淵抬眸,眼底寒意如刃:“與你何干?”
毫不客氣的語氣甚至都沒有遮掩其中的不屑,蕭云策笑容微僵,隨即又恢復如常:“殿下誤會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他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來,父皇突然命代為主持祭佛禮,殿下可有指教?也好讓我取取經,免得出了差錯。”
溫明棠指尖抵在屏風上,幾乎要按出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