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驚慌地扶住他，卻到背后一片熱。

繃帶又滲了。

他到底是了多傷？

“無妨，”他息著撐起子，冷汗順著下頜滴在手背，“只是突然有些累了。”

溫明棠這才發現他右手一直攥著榻邊銀鈴，指節都泛了白，看著蕭止淵眼可見慘白下去的臉，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先搖了銀鈴。

李大夫很快就趕了過來，“可是傷口又崩開了？”

不等蕭止淵說話，李大夫練地掀開了染繃帶，蕭止淵腹部的傷口周圍泛著蛛網般的青黑，隨著李大夫，一散發著苦杏仁味的黑緩緩滲出。

“殿下，您忍著些。”

李大夫將浸了藥的紗布按在傷口上。

蕭止淵結滾，額角暴起青筋。

溫明棠看著，忍不住地抿，上前握住他冰涼的手指，“殿下。”

蕭止淵勉強分神地去看，人的眉眼太過于溫，他這樣瞧著，居然真的覺得疼痛都好像減輕了幾分。

李大夫也不敢耽擱，很快就將藥重新給蕭止淵上好了，“殿下這地方還得等到毒被排出來，眼下是千萬不能睡著的，還往溫小姐多費些心思。”

聞言，溫明棠應是。

等李大夫離開之后，溫明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和蕭止淵的掌心十指相扣，一時間臉上的紅暈變得格外的明顯。

低著頭，試圖遮掩這樣的無措。

“春桃說，李云長命鎖里藏著嫻貴妃給劉氏的函拓印。”思前想后，溫明棠終于想到了能說的東西。

只是話落，清晰覺到掌下的驟然繃。

但已經開了頭，便不可能再打住，索直接一鼓作氣地將春桃說的容轉述給了蕭止淵。

隨著溫明棠的話音落地，蕭止淵漆黑的眸子里翻涌著滔天巨浪，他左手無意識地抓住榻邊雕花木欄，竟將一塊梨花木生生掰斷。

“翠微宮有道。”他聲音嘶啞得不樣子，目卻清明如刀，“里面全是扎著銀針的人偶……許多都是在慶功宴上中蠱的大臣。”

溫明棠瞳孔驟。

難怪那場火來得蹊蹺，原來是嫻貴妃打算借著火勢把所有的東西燒得一干二凈。

溫明棠腦中飛速串聯線索：“如果我沒有記錯，嫻貴妃在出閣之年便嫁給了皇上為側妃，之后更是直接了后宮，似乎本沒有機會接這些，難不是劉氏本……”

“溫姑娘，”蕭止淵突然打斷，沾的角勾起疲憊的弧度，“這些日子我都在忙于耶律齊的事，如今了傷，正好你又來了，便想說點別的，否則總是談正事，會讓我誤認為你從頭到尾只是將我當做同僚。”

溫明棠怔住了。

眼前人蒼白的面容被燭火鍍上暖，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的影，竟顯出幾分年稚氣。

此刻他這哪里還是那個在朝堂上殺伐決斷的樣子？讓無端地想起來許多年前，躲在花園假山后抹眼淚的小皇子。

“那殿下想聊些什麼？”無意識地用指尖描摹他掌心的繭，那是常年握筆執劍留下的。

蕭止淵輕輕合眼，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說說我們小時候吧。”他忽然笑起來，出個淺淺的酒窩，“你還記得麼？你總我湯圓。”

溫明棠耳一熱。

那時蕭止淵確實圓滾滾的，先皇后總給他穿月白錦袍，活像個裹了糯米的芝麻餡湯圓，其他世家子弟嫌太子伴讀規矩多，都不愿陪他玩，只有這個晉王府的將門虎敢拽著他滿皇宮瘋跑。

“誰讓你那時……”比劃了個圓滾滾的手勢，但話要出口的時候還是打了個轉，“……那麼矜貴，皇后娘娘連糖蒸酪都不讓你多吃。”

“是嗎？我怎麼記得是你不讓我多吃。”蕭止淵睜開眼，眸中漾著從未見過的溫，“每次膳房送點心來，你都搶走大半，說吃多了會變真湯圓。”

溫明棠噗嗤笑出聲，又慌忙掩住。

記憶里那個雪團子似的小皇子，已經為了殺伐果斷的太子，可如今卻又這樣脆弱地袒在自己面前。

“七歲那年。”蕭止淵忽然咳嗽起來，卻仍堅持說著，“你非要在母后最的牡丹園里種海棠，被宮人攔著，就慫恿我去求父皇。”

溫明棠記得那天，春懶懶地曬著，小皇子穿著杏黃蟒袍，跪在書房外背《諫太宗十思疏》，背到“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時卡了殼，急得滿頭大汗，最后還是躲在廊柱后一句句提醒。

“結果陛下說準了。”忍不住接話。

“你還記得？”蕭止淵眼中閃著，仿佛又變回那個驚喜的稚子，“父皇還著你的頭問，溫家丫頭為何非要種海棠？”

殿外忽然起了風，吹得窗欞咯咯作響。

溫明棠著燭火在他臉上跳的影，輕聲道，“我說因為棠字與我同名，等開花了，就能陪著太子殿下。”

但這句話還有后半句溫明棠沒說。

當時年無知的，還曾天真地嚷著“等海棠花開滿一百朵，我就給湯圓當太子妃”。

言無忌，那時皇后娘娘笑得釵環。

“那棵樹，”蕭止淵突然掙扎著要起，嚇得溫明棠連忙按住他。他卻執拗地指向窗外，“你看。”

過雕花窗格，約可見東宮西墻角一株海棠樹影婆娑，枝頭綴滿白花苞。

“我命人從牡丹園里移栽過來的。”他聲音低下去。

溫明棠意外地看著他。

其實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這棵海棠樹，但是從來都沒有想到會是當年的那一棵。

如此重的誼，竟然兩世了才察覺。

“殿下……”溫明棠心中思緒萬千，可此刻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唯有沉默。

“方才李大夫說我的手臂上的傷口還需要敷衍，溫姑娘可否能代勞？”不難看出來溫明棠的緒，蕭止淵很是隨意地將剛才的話題一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