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車簾放下的瞬間，溫明棠瞥見那年微微睜開的眼睛。

那眼神里沒有狡黠，只有深深的絕和一微弱的祈求。

馬車緩緩駛離，溫明棠取出帕子為年拭臉上的跡。

并非什麼良善的人，只是這年眼中的神，讓總覺得事沒那麼簡單。

溫明棠將年安置在西廂房的偏院，翠安很快領著大夫匆匆趕來。

大夫仔細檢查后，眉頭越皺越。

“小姐，這年上的傷新舊錯，鞭痕、燙傷皆有，不像是習武之人常見的跌打損傷，倒像是……”大夫似乎是有些顧忌著，言又止。

“但說無妨。”溫明棠沉聲道。

“像是長期所致。”大夫低聲音，指著年著的后背，“尤其這后背的傷痕，有些已經結痂多年，應是自就……”

溫明棠心頭一震，目落在年瘦骨嶙峋的手腕上，那里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大夫開了藥方后告退，溫明棠吩咐小廝小心為年上藥。

剛安排妥當，晉王便聞訊而來。

“棠棠，聽說你帶回來個傷的年？”晉王站在門外，并未貿然進。

溫明棠將父親請了進來，并且把事原委一一道來，包括鏢局的說辭和大夫的診斷。

晉王聽完，捋須沉思：“若真如大夫所言，這年的事恐怕另有。”

他走到床前，仔細打量昏迷中的年。

年眉目清秀，但面蒼白如紙，因失而干裂。

晉王目落在他握的布帛上，輕輕掰開他的手指——

布帛上歪歪扭扭的寫著東西，但看不出來是什麼。

晉王皺眉，越是這樣古怪的東西，越是有著不同尋常的蹊蹺，他迅速將布帛收起：“此事有些不太對勁，暫時先不要聲張。”

溫明棠點頭：“父親，若這年真如大夫所說長期，那鏢局的說辭就不可盡信。我想……”

“你想留他在府中？”不用溫明棠將話說完，晉王便已經了然，“為父明白你的心思。王府不缺這一口飯吃，若他世清白，留下也無妨。”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道：“不過棠棠，近來朝中風波不斷，這年若牽扯到什麼麻煩……”

“兒明白。”溫明棠輕聲道，“等他醒來，我會問清楚緣由。若真有什麼，再作打算。”

晉王欣地拍拍兒的肩膀：“你素來有主見，為父放心。只是切記，無論何時，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待晉王走后，夜漸深，溫明棠剛準備回房歇息，忽聽床榻方向傳來一陣窸窣響。

轉去，只見那年已經醒了，正掙扎著想要起。

年約莫十五六歲，瘦得驚人，蒼白的臉上那雙眼睛顯得格外大。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在看到溫明棠的瞬間猛地瑟了一下，下意識往床角退去，卻不慎扯到傷口，疼得倒一口冷氣。

“別怕，我不是壞人，”溫明棠放輕聲音，站在原地沒有靠近，“這里很安全。”

年死死盯著，手指攥了被褥，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的目在溫明棠和房門之間來回游移，顯然是在尋找逃跑的機會。

“你什麼名字？”溫明棠聲問道，示意翠安端來一碗溫水，“我救了你，自然不可能不會傷害你。”

年沒有回答，反而更地抱住了懷中那團染的布帛。

他的干裂得厲害，卻對翠安遞來的水視而不見。

“我……我得走。”年聲音嘶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他試著挪，卻因傷勢過重而跌回床榻。

溫明棠嘆了口氣：“你現在這樣，哪里也去不了。”

“鏢局的人如果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年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焦急，“你……你不該救我。”

溫明棠見這年說起鏢局的時候眼神中帶著恐懼，一時間微微蹙眉：“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被人打死。況且我也和他們說了，明日我會送你去鏢局，你若真的錯做了什麼事，按規矩置，也不至于丟一條命。”

“不行！”年突然激起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我不能回去！他們會……”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警惕地閉上，生怕自己又說出些什麼不恰當的話。

溫明棠注意到他下意識了脖頸的一道傷疤，那疤痕形狀古怪，像是被什麼烙鐵燙出來的印記。

“是不是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溫明棠試探著問道。

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若是其他人，此刻恐怕早就已經全盤托付了。

但年卻猛地搖頭，得更了。

月從窗欞間灑落，照在他單薄的軀上，顯得格外脆弱。

溫明棠示意翠安先退下，自己則在離床榻稍遠的圓凳上坐下：“你看，我若是想害你，大可不必費這些功夫。”

指了指桌上的藥碗，“大夫說你上有很多舊傷，不像是習武之人該有的。”

年聞言，手指無意識地挲著手腕上的勒痕，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溫明棠見年依舊沉默不語，便也不再追問。

起走到門前，輕聲道：“屋外會有小廝守著，你若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他們。”

年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驚慌：“你要囚我？”

說這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好像繃直了，仿佛只要此刻溫明棠點頭，他就會不顧一切的魚死網破。

沒想到他居然誤會這麼大，溫明棠搖頭解釋：“若你想走，不會有人攔你。”

頓了頓，到底還是又補充了一句，“只是你現在傷勢太重，至等大夫明日來看過再說。”

說完，輕輕帶上門離開。

屋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年急促的呼吸聲。

年盯著閉的房門，眼中滿是掙扎。

他強撐著想要起，可剛一就牽扯到前的傷口，疼得眼前發黑。

但他咬牙關，是拖著子往床邊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