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蕭止淵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檀木案幾，目在暗衛呈上的信件上緩緩移。

晨過雕花窗欞灑進來，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張謙……”他低聲念出這個意料之中的名字，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名字出現在康歷的鋪訪客名單上，毫不令人意外。

將這些信件看完之后，蕭止淵從中出來一份放在桌上。

信上的人名盧晝，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現以打雜工為生，有一位算是青梅竹馬的姑娘，如今兩人已經快要親了。

而他定下來的婚服，正好就在康歷的鋪。

看上去世倒是清白。

但越是清白如紙的份，越可能出問題。

“查。”蕭止淵點了點盧晝的名字，“孤要知道他每日的行蹤，以及跟什麼人有過接，包括他未婚妻邊都有什麼來往。”

這話說完，蕭止淵又出幾張其他的一同遞給暗衛。

“是。”暗衛領命，影如鬼魅般消失在殿。

待殿重歸寂靜，蕭止淵起走向室。

那里擺放著昨日從康歷尸旁帶回的蠱蟲。

那蟲子實在是詭異，裝在瓷瓶里之后便一直都在撞擊，原本他還沒有放在心上，結果誰知道居然真的被那蟲子撞出來了一個裂口。

這種東西若是它真的跑了，想要再抓回來恐怕就不容易了。

于是蕭止淵便讓侍衛去買了盞琉璃瓶來，眼下不管這蟲子如何，也斷然不可能逃生。

就在蕭止淵手準備揭開琉璃瓶蓋時，一陣細微的＂噼啪＂聲從罐中傳來，像是冰面碎裂的聲響。

蕭止淵的手懸在半空，瞳孔驟然收。

這聲音……

記憶如水般涌來。

兩年前的那個雨夜，他奉詔宮，卻在父皇的寢殿外聽到了同樣的聲音。

那種細微卻刺耳的碎裂聲。

當時他站在殿外廊下，殿卻傳來父皇低沉的聲音，似乎在與人談。

他本想轉離去，卻突然聽到了那聲清晰的“噼啪”，接著是父皇一聲急促的“小心”。

“殿下？”侍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可要傳膳？”

蕭止淵回過神，收回了還懸在琉璃罐上方的手。

他收回手，面恢復如常，“傳。”

待侍離開，他再次凝視著那個看似平靜的琉璃罐。

為什麼父皇的寢殿里會有這種聲音？當時殿除了父皇還有誰？

這件事兩年前蕭止淵從來都沒有多心過。

可如今他不得不去推測這其中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

蕭止淵緩緩坐回案前，手指無意識地挲著腰間的玉佩。

他記得自那個雨夜后，父皇開始頻繁召見一些方外之人，宮中也陸續出現些古怪的儀式。

明面上說是為了求雨或者祈福。

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過這樣安民心的辦法，但若是真的跟這蠱蟲有什麼聯系……

琉璃罐中又傳來一聲輕響，蕭止淵猛然站起。

他記得京城那邊來信說，王崇寧便就是因為蠱蟲死的。

“來人。”他沉聲喚道。

殿外立刻有侍衛應聲：“殿下有何吩咐？”

“八百里加急，”蕭止淵將琉璃瓶遞給侍衛，“送去東宮，讓方毅轉給溫姑娘。”

“殿下，張郡守求見。”

蕭止淵剛放下銀箸，聞言抬了抬眼：“讓他進來。”

張謙快步走殿，服齊整卻掩不住眼下青黑。

后兩名差役小心翼翼地抬著個錦緞包裹的木匣。

“下參見殿下。”張謙深施一禮，聲音恭敬，“鋪縱火一案已有眉目。”

蕭止淵指尖輕叩案幾，示意他繼續。

“經查證，乃是福來客棧掌柜李常所為。”張謙從袖中取出一疊信件，“今晨帶人前去捉拿時，發現他已自縊亡。這些是從他房中搜出的信，證實其與北境往來已久。”

說著，張謙將這些信雙手奉上。

蕭止淵接過信件，卻只是隨手擱在一旁：“這個福來客棧孤倒是有所耳聞。”

張謙聽到這話的時候軀一震，“這不過是是個小客棧，沒想到殿下居然知道。”

蕭止淵扯了扯角，“孤來江南，自然要將這大大小小的事都查清楚，以免被人使了絆子都毫無察覺。”

“殿下所言極是，是下考慮得不周全，”張謙額頭滲出細汗，他將話題又扯到了李常的上，“這李常表面老實本分，實則人面心，多次和北境來往，甚至還讓他們喬裝了客棧的伙計進出江南。”

“哦？既然如此，那他為何要燒了鋪？”

張謙指著其中一封信，“此信中有提到，若是康歷撤走出江南，便讓李常燒了鋪。”

“張大人辦案倒是神速。”蕭止淵角微勾，語氣里聽不出來什麼緒，“一夜之間就查得水落石出。”

這般的語氣聽得張謙后背一涼：“事關重大，下不敢懈怠……”

蕭止淵似乎無疑糾結這個話題，目移向那個木匣，打斷了張謙沒有說完的話：“這就是寒霜草？”

“正是。”張謙連忙示意差役打開匣子，“耽誤了這些天實在是……”

“張大人，你如何證明這是寒霜草？”蕭止淵突然問道。

張謙本不懂藥材，而寒霜草的模樣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眼下蕭止淵這麼問，他更加不知道說什麼。

可若是不答，自然顯得他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下……”他額頭上的汗珠滾落，“這是從一個富商那買下來的，想來是錯不了的。”

左右康歷手里頭寒霜草那麼多，又怎麼可能會拿一個寒霜草來糊弄自己？

張謙一聽侍衛的話，心里頓時莫名咯噔一下。

他想問又不敢問，只能垂著頭等蕭止淵的反應。

蕭止淵神如常，隨手將茶盞擱在案幾上：“抬進來。”

待侍衛退下后，張謙實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不知是什麼東西要抬進來？”

“張大人這麼好奇？”蕭止淵抬眸看了他一眼，角微揚，“說起來，這東西和你還有些淵源，不如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