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場的觀景臺依山傍水而建，三重朱漆雕欄將看臺分割不同品級的坐席。

此刻日頭剛過隅中，青石鋪就的廣場上已停滿各府馬車，穿服的、著錦袍的權貴們聚在廊下，茶盞相的脆響混著刻意低的笑談聲，在春日的暖風里卻仿佛裹著幾卷寒氣。

溫明棠剛踏上回廊，就聽見東側花廳傳來瓷碎裂的聲響。

過月門去，一子正拿著茶盞砸在一個素子腳邊，滾燙的茶湯濺在那人擺上，暈開深褐的花。

溫明棠瞇了瞇眼眸。

這子倒是人。

“你整日跟著我作甚？”王溪涂著丹蔻的指尖幾乎到對方鼻尖，“瘸著條還要出來現眼，害得我也平白無故被人笑話！＂

素子低頭絞著帕子，發間唯一的銀簪在下泛著冷。右不自然地微屈，繡鞋尖沾著方才躲避時蹭上的泥漿。

“姐姐……”子怯生生開口，聲音細若蚊吶。

“閉！”王溪一把推開，“整日裝可憐給誰看？真不知道父親為何要你也跟著過來，一個瘸子……”

溫明棠意識到那素子便是王溪的妹妹王雨。

上回在芳香閣的時候，王溪因為妹妹而那樣指責許晚清，原本還以為這兩人姐妹深。

現在看來，王溪當時不過是要找個由頭朝著許晚清發難而已。

想去王崇明的那些暗的謀，溫明棠不想摻和王家姐妹的事，當做什麼也沒有看見的朝著前面走。

忽然，停下來了腳步。

前世的記憶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清晰。

當初的蹴鞠賽，是帶著晏呈禮一起來的，看見一對姐妹在吵架，那妹妹弱無助的樣子讓想要為對方打抱不平，但是被晏呈禮攔住了。

他說家丑不可外揚，能幫得了那妹妹一時，卻幫不了一世，說不定還會害得之后妹妹被變本加厲的欺負。那時滿心滿眼都是晏呈禮，自然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何況他也說得有幾分道理。

于是和晏呈禮離開了，后來，在蹴鞠賽開始之前，傳來了有人失足落水的消息。

溫明棠的轉頭看著花廳里面被王溪責罵卻膽怯沉默地王雨，眸逐漸變得有些淡。

想起來了，落水的人就是王雨。

那天晏呈禮的那番話，是真的希不要多管閑事，還是其中有別的目的？

這場蹴鞠賽，比原本以為的還要藏著更多的謀。

“王小姐好大的火氣。”溫明棠拂開垂柳踏花廳，“這樣咄咄人的態度，我方才還在想你是不是在訓斥家奴，誰知道原來是那日你在芳香閣提到的妹妹。”

王溪猛然轉，鬢邊金步搖晃出刺目的。

看著溫明棠，想起近日自己收到的消息，說太子殿下對溫明棠特殊對待，心里頓時又涌了火出來，“怎麼，溫小姐這是打算來管我的家事了？”

“家事自然不到我管。”溫明棠停在王雨前，恰好擋住王溪尖銳鋒芒的視線，“只是這蹴鞠場乃皇上為慶北境大捷所設，王小姐在此打罵手足，知道的說是你們姐妹玩笑，不知道的......”

頓了頓，像是好心地提醒，“恐怕還會以為王家對皇上欽定的宴席有怨懟。＂

四周寒暄聲漸歇，數道目從廊柱后投來。

王溪臉漲紅，手中團扇骨得咯咯作響：“你拿著皇上我？”

“王小姐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好言相勸，你這麼不領，還真是人傷心。”

說是傷心，但溫明棠卻輕笑了一聲，語氣還算是溫和，“令妹不過隨行赴宴，何錯之有？倒是您這般作態……”突然低聲音，“我聽說最近宮里在給太子殿下張羅著貴選妃了，這件事要是被太子知道了，王小姐……”

“溫姑娘誤會了。”王溪臉一變，扯出個僵的笑，后槽牙都差點咬碎，“我們姐妹就是在鬧著玩呢，小雨，是不是？”

說著要去拉王雨的手，卻被對方瑟著躲開。

王溪的表更加難看。

溫明棠順勢將王雨護在后：“不過我瞧著王小姐的臉好像不太好？可是不舒服？”轉頭對絳珠道，“去取我車上的安神丸來。＂

“不必了！”王溪幾乎是咬著牙出這句話。

惱怒，卻在外頭不好發作，直接甩袖離開，毫都沒有要管王雨的意思。

王雨看著王溪怒氣沖沖離開的影，帶著瘸著的那一條想著要追上去的時候又放下，轉對著溫明棠深深福：＂多謝這位小姐解圍。＂

“舉手之勞罷了。”溫明棠打量著微跛的右，“可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府？”

王雨不便，邊又沒有仆人跟隨，在這人多的地方若是出了意外很容易就被掩去事實。

王雨搖頭，蒼白的面容浮起苦笑：“父親要我今日必須赴宴……”話未說完，遠傳來禮試鑼的聲響，打斷了王雨的話。

溫明棠看著，笑著說，“那我就不勉強了。”

王雨再次謝過了溫明棠，一瘸一拐地朝著跟王溪完全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溫明棠瞧著的影，抬了抬下招來了從晉王府到來的幾個侍衛，隨意點了一個人，“你，什麼？”

那侍衛道，“李原。”

“你去跟著方才的那位小姐，務必保護的安全，等蹴鞠賽結束之后，一五一十地匯報今日的行蹤。”

冥冥之中，溫明棠覺得前世王雨不可能是只是失足落水那麼簡單。

溫明棠緩步走進另一的花廳，能在這的全部都是京城達顯貴的兒。

剛一踏，便有幾道目迅速投了過來，隨即有人笑著迎上前來，語氣熱絡地與寒暄。

“晉王府的溫小姐來了，真是難得一見啊！”

一位著錦繡華服的笑意盈盈地走上前，眼中帶著幾分討好。

“溫小姐，這是我兄長昨日從黎南帶回來的荔枝，您要不要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