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晨過雕花窗欞灑進來,在漢白玉地磚上投下斑駁的影,殿雀無聲,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蕭止淵站在階下,玄蟒袍上的金線在下泛著冷,襯得他眉目愈發凌厲。
“陛下,”史大夫王崇明上前一步,“近日太子殿下責罰探花郎晏呈禮掃馬廄,此事已在士林中引起軒然大波。晏呈禮乃今科探花,才學出眾,如此責罰,恐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啊。”
蕭止淵神未變,目淡淡掃過王崇明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王大人此言差矣。晏呈禮目中無人,行事沖撞,孤責他掃馬廄,已是輕罰。"
王崇明聞言,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殿下,老臣聽聞,晏呈禮之所以被罰,是因為……”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蕭止淵,“因為他對晉王府的溫小姐出言不遜。”
殿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氣聲。
晉王府如今的境非常尷尬,晉王此刻也站在大殿上,他聽到這話,心里又想起來昨天的事,正準備要說道兩句的時候,那頭蕭止淵眸一沉,角卻勾起一抹冷笑:“王大人這是何意?”
王崇明不卑不,“老臣只是覺得殿下此舉未免有失公允。若是因私責罰朝廷命,實在是難以服眾……”
“朝廷命?”蕭止淵打斷他的話,聲音冷得像冰,“孤倒是不知道,探花郎何時算得上是朝廷命了。”
王崇明沒想到蕭止淵會揪著這里,他瞇了瞇眼眸,只道,“太子這是承認此事的確是因為私了?”
“好一個私。”蕭止淵的目沉了下來。
若是此刻悉他的侍衛在側,便知道太子看死人的時候才會用上這樣的眼神,“晉王戰功赫赫,其也是才華過人,你口說的探花郎三番五次對出言不敬,這不是目中無人?”
“晉王是我朝唯一的異王,父皇曾與其以兄弟相稱,所以,王大人可否覺得這探花郎那樣的行徑是在蔑視皇威?”
王崇明一時語塞,臉漲得通紅。
他張了張,還想說什麼,卻被蕭止淵冷冷打斷:"晏呈禮目無尊長,蔑視皇威,本宮責他掃馬廄,已是看在他一個探花郎名銜的份上了。若是按律法,他該當何罪,王大人想必比孤更清楚。"
殿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眾臣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
座上的皇帝一直沉默不語,此時才緩緩開口:"太子。"
蕭止淵轉,恭敬地行禮:"兒臣在。"
"晏呈禮畢竟是今科探花,"皇帝的聲音低沉而威嚴,"你責他掃馬廄,確實有些不妥。不如讓他去佛堂抄經,如何?"
蕭止淵眸微閃,隨即躬道:“兒臣遵旨。”
皇帝點點頭,目在殿掃過,最后落在王崇明上,后者連忙躬:“陛下圣明。”
下了朝,蕭止淵剛走出金鑾殿,便見蕭云策一絳紫蟒袍,腰間玉帶松松垮垮地系著,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朝著自己走來。
他幾步走到蕭止淵面前,故作夸張地拱了拱手:“太子今日在朝堂上的風采,真是令皇兄佩服得五投地,那番說辭,我怕是學一年都學不來。”
蕭止淵淡淡瞥了他一眼,腳步未停:“三哥若是有心,多讀幾本書便是。”
蕭云策不以為意,臉上仍然是帶著笑,很快就跟上他的腳步:“太子這話說得可真是傷人心。”
他說完又不見半點半點的傷心,突然低聲音,湊近了些,“不過我其實更好奇的是你對那位溫小姐是不是真的……"
蕭止淵腳步一頓,側眸看向他,目冷得像冰:“你若是閑得慌,不如去寫幾篇策論。免得下次父皇考校時,又寫得一塌糊涂,惹得父皇怒。”
蕭云策臉一變,“這話可真是不客氣……”
他話未說完,蕭止淵已經大步走遠。
蕭云策站在原地,著蕭止淵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翳,隨后甩了甩袖子,轉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蕭止淵剛走到宮門口,便見皇帝邊的大太監李德全匆匆趕來。
李德全年過半百,臉上總是掛著和善的笑意,此刻卻顯得有些急切。
他快步走到蕭止淵面前,躬行禮:"太子殿下,皇上傳您即刻過去一趟。"
蕭止淵不聲地皺眉,微微頷首:“帶路。”
李德全連忙側引路,一邊走一邊低聲道:“殿下,皇上今日心似乎不大好,您……”
他言又止,顯然是提醒蕭止淵小心應對。
蕭止淵神未變,只淡淡應了聲:“孤知道。”
書房,皇帝正坐在紫檀木書案后,手中拿著一本奏折,眉頭鎖著沒有松開過。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目深沉地看向蕭止淵:“來了?”
蕭止淵上前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起:“坐吧。”
蕭止淵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視線落在皇帝手中的奏折上。
那奏折的封皮上沾了些許墨跡,顯然是被人反復翻閱過。
“你可還記得,去年江南水災,朕派了戶部侍郎張謙去賑災?”皇帝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兒臣記得,張謙回來后,還得了父皇的嘉獎。”
剛說完,蕭止淵就聽見皇帝冷笑一聲,隨后他將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案上:“嘉獎?朕現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他說著,將奏折推到蕭止淵面前,“你看看這個張謙都做了些什麼事!”
蕭止淵拿起奏折,翻開后一目十行的看過去,眉頭漸漸皺起。
奏折上是史臺的彈劾,詳細列舉了張謙在賑災期間貪污賄的證據,數額之大,令人咋舌。
蕭止淵合上奏折,“父皇,此事……”
“此事朕已經派人去查了,”皇帝目冷厲,“張謙這些年,借著賑災的名義,不知吞了多銀子。朕倒是沒想到,居然有一天還能被他啄了眼睛!”
蕭止淵沉默片刻后才開口:“父皇,此事恐怕不止張謙一人所為。江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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