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沒說話。

他側著臉伏在石桌上，掀起眼眸，目長久地落在了朱紅宮墻外探出的那枝桃花上。

他仿佛又聽到了那夜宮宴清脆的笑聲，還有那句——“要不要幫忙？”

在滿樹桃花間向他出手，笑得眉眼彎彎：“把手給我。”

一向討厭子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將手遞給了……

他們的相識是從這里開始的。

可如今，他還沒來得及抓住，就只能放手了……

他的那些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只能選擇永遠埋心底。

“來人，”林清墨抬手一指，吩咐道：“將那棵桃樹砍了。”

宮人不解，這桃樹好端端的，為何要砍了去？

太子頭一次瞧見他這規規矩矩的九弟發瘋，覺得甚是有趣。

他笑著又飲了一口酒，打算明日去找趙青青。

不就是將人勸回來嗎？

一直喜歡自己，這有何難？

誰知第二日他就在趙青青那里吃了閉門羹。

“趙夫子說了，如今正忙著，沒空見太子您。”

趙青青擅武，在子健館中教授子近防衛之，被這里的子們尊稱為“趙夫子”。

太子氣笑了，這個趙青青，擒故縱也該有個度吧。

他佯裝要走，心中默念三，二，一……

“太子請留步。”

太子勾了勾角，果然。

他搖了搖手中的紫檀扇，擺出風流倜儻的模樣。

他緩緩轉，卻依舊沒有看見趙青青的影。

“趙夫子說了，太子以后最好還是不要再來了。這里是子健館，太子您一直站在這里會影響生意的……”

太子差點嘔出一口來。

……

蘇怡言與趙凜的婚事剛一取消，皇帝便如臨大敵一般著急開始給張羅新的人家。

“王子安？王子安是誰？”

皇帝對這號人完全沒印象，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雖然他著急讓自己這個兒盡快婚，以免被謝淮惦記著，鬧出兄妹荒唐之事。

可蘇怡言畢竟是他和云兒的兒，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就這麼隨便嫁了。

“他可有什麼特長？父皇看看能不能為他在朝中安排一份職。”

蘇怡言腦中立刻閃過“摳門”二字。

當然，不能直接說王子安的特長是摳門：“咳咳，他擅長開源節流……”

皇帝一聽，這個好啊，剛好國庫空虛：“要不讓他當個戶部尚書？”

蘇怡言：“……戶部尚書是他爹。”

皇帝不說話了。

“父皇，子安他已經在努力讀書，準備明年考取功名，兒臣想等他當了狀元郎再嫁他。公主配狀元郎，話本子里都是這麼寫的。”

與王子安在一起共事這麼久，也知道王子安的子。

若是真給他在朝中弄一份每日晨起點卯的活，他一定會撂挑子不干的，到時候去哪里再找一個駙馬？

“公主配狀元郎？”

皇帝一聽，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終于答應不再著相看京中的世家公子了。

不過皇帝不是那麼好忽悠的，蘇怡言得去找王子安通通氣，讓他買些四書五經在家中裝裝樣子。

誰知蘇怡言找到王子安的時候，這人正拉著一張臉。

原來葉前幾日在巷子被一名歹人尾隨，差點被欺負。

好在京城中的子健館初見效，路過的幾位子路見不平，幾招就將那歹人制服，扭送去了府。

王子安聽聞此事，想著每日親自接送，卻被葉拒絕了，打算也去子健館學習一些防之。

“我也是好心，擔心會出事。”王子安有些生氣。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我覺得葉姐姐沒錯。”

“我是別人嗎？”

“哦？”蘇怡言瞥了他一眼。

王子安被這意味深長的一眼看得嗆住了，連連咳嗽：“我的意思是，咱們幾個都認識這麼久了，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還客氣什麼，對吧？”

“哦~”蘇怡言拖長了尾音。

王子安又開始咳嗽了……

蘇怡言不打算再逗他，將來意說清楚，二人打算先去一趟書齋，買些考功名用的書籍。

踏書齋，花娘迎了上來：“二位想選些什麼書？”

蘇怡言說完來意后，花娘有些歉意：“科舉類的書我不太。”

指了指一層的一排書架：“不過我記得除了這些，樓上東北角還有一些，只得勞煩你們慢慢查看了。”

蘇怡言謝過老板娘。

王子安在樓下挑選，蘇怡言則提起擺上了樓。

樓的木梯大概是許久未修繕了，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讓人害怕。

來到二樓，這里沒什麼人。

蘇怡言略掃視一眼，發現窗邊的位置坐了一個人，書架擋著，看不清容貌。

那人左手執著一本古籍，那手骨節分明，修長如玉。

蘇怡言收回目，開始在各個書架上尋找自己需要的書本。

二樓大多是古籍孤本，蘇怡言找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現在最上面的那一排有不關于科考的書籍。

心中一喜，踮起腳尖去夠。

可惜個子小，怎麼也夠不著。

后忽然靠過來一個人，那人越過，手輕而易舉地夠到了那本書。

袖口拂過的臉頰，清冽的氣息讓一愣。

男人低沉克制的聲音在的頭頂緩緩響起：“……是要這本麼？”

他形修長，稍微俯，左臂從肩膀越過，袖幾乎著的側臉，似從后環住了，鼻尖都是他上淡淡的墨香和清冽的竹葉香。

他的手掌撐在書架邊緣，食指指尖輕點在那本書上，似乎還在等待著的回應。

書齋里此刻很安靜，只能聽到彼此的兩道呼吸聲。

“嗯？”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如夢初醒，如同驚的兔子一般，迅速轉后退，后腰卻不小心撞到了后的書架。

一個吃痛，不由得往前栽去。

而前恰好是那人，這一摔猶如投懷送抱。

蘇怡言下意識地用力拽住了他的右臂，借以穩住自己的形。

低著頭，沒有注意到對方瞬間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