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的背脊無形中得更為筆直了,看向岸邊那抹影也不由得出幾分得意。
畫舫行駛過碼頭,并未靠岸停下,皇帝原定的路線是巡游至青云渡口,再改道自護城河回皇宮。
宋知意待他們過去了,才起,只是重新看眼河面,更奇怪道:“我怎麼覺著有些兇險呀?”
趙珩漠然瞧著,打趣:“那你還不推我離遠些?”
此話剛落,只見河水暴漲,上游似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掀起陣陣洶涌的波濤駭浪,瞬息之間,便沖撞得三層高的畫舫劇烈搖晃了一下。
滿船驚慌,各嘈雜尖銳的聲音大喊著:“護駕!護駕!”
宋知意震驚著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匆忙推趙珩回到碼頭外的草地。
河面已一團,隨行侍衛們迅速放出底滄的浮木和小船護送皇帝,其余臣子老的老,慌的慌,六神無主地攀著搖晃的畫舫,大喊“救命!”
有的還嚷著:“河里有兇!要爬起來吃人了!”
皇帝最先被救上岸,袍灌滿泥沙,狼狽不堪地跌坐草地,嗆得咳嗽不停。
趙景拽著浮木,后一步由侍衛護送上岸來,顧不上自己,忙不迭爬到皇帝邊,聲急問:“父皇,您怎麼樣?”
皇帝險些搭上一命,怒不可遏,質問道:“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趙景臉慘白,雙囁嚅著,膽戰心驚道:“兒臣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就遭此禍事,這與兒臣無關啊!一定是欽天監算錯了日子!”
欽天監監正也在巡游一行,死里逃生被撈上岸,就聽這話,簡直兩眼一黑,當場昏過去。
宋知意推著趙珩在一旁,見狀忙說:“父皇,龍為重,還請您息怒!”
趙珩亦擔憂勸道:“父皇,此地不宜久留,不妨先回宮苑,由封太醫看診,稍后再問責也不遲。”
皇帝看著一雙關切不已的兒子和兒媳,怒氣稍緩,點點頭,由侍衛背起離去。
趙景僵在原地,惶恐地向湍急河面,一個個人頭此起彼伏地被波浪吞沒,救命聲不絕于耳,他渾發抖,早沒了意氣風發。
第60章 你總是這麼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
皇帝隨行備下的裳件等皆在畫舫,如今是收拾不出來了,一行人回到宮苑后,趙珩命慶嬤嬤去取了套他的寢,留待皇帝沐浴梳洗后替換。
封太醫急匆匆趕來,在外廳與趙珩對了個眼神,進室看診。
好在皇帝只是驚加之暴怒,心緒不平,有些小刮傷,子并無大礙。封太醫上了藥,便退下去開方熬安神湯。
皇帝搭著茍富貴的小臂慢慢走出來,落座于上首的皇宮椅,看了眼關切等候在旁的三兒子和三兒媳,余怒未消,擰眉問道:“外邊怎麼樣了?”
當即有候在門口的侍衛快步進來,跪地稟報施救況。
駕出行,自是萬分謹慎,除卻武功高強的侍衛,還配有一支訓練良的救水隊,以備不時之需,如今人倒是大多救上岸了,只是有些養尊優的王孫貴族們不起驚嚇,至今昏迷不醒。
欽天監鄔監正與工部尚書徐忠和等人也已候在門外等召見。
皇帝臉不佳,揮手示意他們速速滾進來回話。
宋知意見狀便小聲跟趙珩耳語:“那我先退下了?”
趙珩點點頭,福向皇帝一禮,恭敬轉離去,在門口與趙景肩而過時,瞧見趙景惶恐不安的神。
趙景怕出了人命罪過更大,方才幾度跳下河救人,可惜也幾度遲疑不敢,如今與鄔監正等人一進門,便撲通一下跪在了皇帝面前。
鄔監正滿腹冤屈,不等皇帝開口責問,以額地,為自己辯解道:“皇上,吉日乃是微臣與兩位監副夜觀天象所得,日月同輝,仙鶴齊飛,確是上上大吉之兆,微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偏差,請您明察!”
皇帝沉著臉,心中豈能沒有個明辨。
畢竟欽天監是定了四五個吉日由他親自挑選,若是把這場變故歸于天象,不就等同于側面說明他這個皇帝不能奉天承運?
皇帝犀利的視線在工部尚書徐忠和與四兒子之間轉了圈,威嚴問道:“你們就沒有話說?”
徐忠和膽戰抬頭,下意識看了眼趙景,又很快垂下來,泥水順著他松垮的束發嘀嗒嘀嗒墜在地板上,他著頭皮開口:“春夏多暴雨,上游水庫激增,河堤壩地三江匯要害,也是往京安運河灌溉的主要源頭,唯有一壩口年久失修,有決堤之勢,可也修繕妥當了,按說絕不會出問題,今日卻不知怎麼的灌溉過量,才導致河水暴漲,行船不穩……”
話未說完,皇帝怒而起,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茶水飛濺出來,皇帝厲聲質問道:“如此要的事,開航前為何不報上來?”
徐忠和忙磕頭解釋:“請皇上息怒!河堤壩的缺口是四殿下親自帶工匠去修繕的,微臣雖有疑慮,然四殿下回來時篤定絕不會出問題,微臣適才沒有上報!”
皇帝頓時看向四兒子,失得直搖頭:“原來是你的疏忽?你可知今日滿船王孫貴族、朝臣公卿,連朕也在上面,若是一朝傾覆喪命于此,你有幾條命來擔此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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