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臚大典當日。

天剛蒙蒙亮，東方的天際還泛著淡淡的魚肚白，禮部派來的員便已早早候在了門口。

顧知行被仆從們小心翼翼地簇擁著，換上了嶄新的深紅貢士服，襯得他愈發俊逸不凡。

他站在銅鏡前，鏡中的青年劍眉星目，宛如兩顆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輝。玉帶束出的腰勁瘦拔，恰到好地勾勒出他修長的形，既不失書生的文雅，又多了幾分英氣。羽般的鬢角順地垂下，襯得他的如雪般皎潔，仿佛是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溫潤而有澤。

當年他醉臥花叢時，京城就流傳著“世子一笑值千金”的佳話，那輕佻的風流模樣曾讓無數子為之傾倒。如今，他褪去了當年的輕浮氣，眉宇間多了一份沉穩與清貴，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種令人折服的氣質，讓人不心生敬意。

“世子殿下這通氣派，便是歷朝歷代的探花郎都有的。”

老宦站在他后，小心翼翼地替他正了正烏紗帽，眼中滿是欽佩與衷心的稱贊，連語氣都不由得輕了幾分，似乎生怕驚擾了這幅好的畫面。

誰能想到，曾經是京都里紈绔之首的顧知行，如今竟能蛻變這般模樣呢？

曾經的他，整日里游手好閑，沉迷于聲犬馬之中，不知人間疾苦，只知盡樂。

可如今，他站在銅鏡前，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著堅定與從容，仿佛已經將過往的荒唐歲月拋諸腦后。

“公公謬贊了。”

顧知行微微一笑，聲音溫和而淡然，仿佛老宦的夸贊不過是過眼云煙，毫沒有在他心中掀起波瀾。

他輕輕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那張俊的臉龐映眼簾，確實好看得令人移不開眼。

可他心中卻微微嘆息，只可惜，那個該看的人卻看不到。

那人此刻還在遙遠的兗州，距離這里千里之遙。

顧知行心中不泛起一擔憂，他之前派人傳的信，不知道有沒有順利送到沈今棠的手中。

到底有沒有看到，看到了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他皺了皺眉，微微蹙起的眉頭像是兩道山巒，將心的焦慮匿其中。

他大概能想象到沈今棠的反應。

以的子，估計會立刻吩咐手下的人準備一份厚禮，然后快馬加鞭地送回京都來。

做事一向周全細致，向來不會忘記這些禮節。

顧知行估著時間，大概要等到他從宮里回來的時候，才能收到那份厚禮。

等到禮送回京都，他收到后，大概早已又投到自己手頭的事中去了。

從拆開信封，到看完容，做出決定，再到繼續忙碌，連一盞茶的時間都用不了。

他的事好似從來都不會在心里占用太多的位置。

“唉——”

顧知行輕輕嘆了一口氣，帶著一無奈與惆悵。

他微微垂下眼眸，長長的睫像是兩把小扇子，遮住了眼中的復雜緒。

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總不能真的把人捆回來看他吧？

這想法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自己都不覺得有些荒唐，邊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抬起頭，目穿過清晨的薄霧，似要穿那遙遠的距離，向兗州的方向。

這段時間，他確實沒有再聽到兗州的消息，心中不有些落寞。

想想也是，沈今棠既然已經發現了他在兗州的暗線，那依照的手段，這些暗線早就被連拔起，徹底廢了。

如今，他能打聽到的消息，也只會是沈今棠想要讓他知道的罷了。

那些真正重要的、不想讓他知曉的事，自然會被藏得嚴嚴實實，就像的心思一樣，深不可測。

“世子殿下，該出發了。”

禮部的員在外面催促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恭敬與急切。

顧知行聽到聲音，微微一怔，隨即收回思緒，抬腳往外走去。

不過是沒有看到他穿這服而已，顧知行心中暗暗安自己。

沒有關系，等回來了再穿給看不就好了。

左不過早一點晚一點的事罷了。

他微微抿了抿，心中卻還是有些憾。

畢竟，他也不知道那時候再穿有沒有現在這樣的意氣風發了。

他想象著沈今棠看到他著這貢士服的模樣，那雙靈的眼眸中會出怎樣的神。

是驚喜？是贊賞？還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了些什麼。

“駕——”

顧知行騎上馬，馬兒似乎到了主人的緒，微微昂起頭，發出一聲清脆的嘶鳴。

他輕輕一夾馬腹，馬兒便邁開矯健的步伐，向前奔去。

過了第一條街，他便遠遠地看到狀元和榜眼也騎著馬迎面而來。

幾人互相作了個揖，便齊齊地往前走去，馬蹄聲在清晨的街道上清脆作響。

“咚——”

三人剛過承天門，突然就聽見炸雷般的喝彩聲。

葉輕舟帶著二十來個錦年在最前排，穿的那一個花枝招展。

見顧知行騎馬而來，葉輕舟猛地抖開三丈長的紅綢，金線繡的"金榜題名"四個大字在下熠熠生輝，引得圍觀百姓陣陣喝彩。

他扯著嗓子喊：“都瞧好了！這可是我們顧大世子！當年賭他考不上的，現在可都排隊請酒呢！”

原本以為他就夠招搖的了，可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姑娘們的聲浪淹沒。

“顧大世子！”

茶樓上的珠簾嘩啦啦響一片，有膽大的姑娘直接探出半邊子，一雙眼眸亮晶晶地盯著樓下。

鵝黃衫子的姑娘猛地扔下纏枝牡丹絹帕，絹帕在空中輕盈地打著旋兒，正落在顧知行肩頭，惹得人群一陣哄笑，那笑聲里滿是羨慕與打趣。

瞧著這場面，顧知行角微揚，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在邊綻開，日正好掠過他含笑的眉眼，將他本就俊逸的面容襯得愈發耀眼，仿佛是天上謫仙，落凡塵。

這一笑引得長街瞬間沸騰，原本還算安靜的街道瞬間喧鬧起來，絹帕、香囊如雨般紛飛，五六的，在空中織一幅熱鬧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