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確實有這個底氣,畢竟連府里最難伺候的小世子都被拿得服服帖帖,誰還敢在面前放肆呢?
于是,當下便有識時務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溫:“沈姑娘好,老奴名張升,在廚房做事。”
“嗯。”沈今棠微微點頭,眸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其他人看到張升開了頭,便也陸陸續續地介紹起自己來。有的聲音抖,有的故作鎮定,但無一例外,他們看向沈今棠的眼神里都著幾分敬畏和討好的意味。
沈今棠坐在椅子上,目在眾人上掃過,靜靜地聽著,仔細地將每個人的名字和模樣記在心里。
“沈今棠……你給本世子進來!”
等最后一個人的聲音漸漸落定,顧知行的嗓子也已喊到沙啞,幾近失聲。
他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脊背微微弓起,雙手無力地撐在后的地上,眼神空地著前方。
他只能豎起耳朵,捕捉著外面傳來的每一細微的聲響。
但很可惜的是,沈今棠并沒有搭理他。
“長公主殿下離府之前將府中事務給了我,要我好好監督世子讀書,所以還諸位多多關照,日后一切事務皆以世子讀書為重。”
沈今棠給星回使了一個眼,星回便將謄抄好的紙張分發下去。
沈今棠微微抬眸,視線掃過眾人,聲音清冷而堅定:“凡識文斷字者,從今日起便在世子院中伺候,讓世子殿下每時每刻都聽到你們誦讀的聲音。”
“不識字者也無妨。那些知世子喜好之人,速速將世子所的雜七雜八的玩盡數收攏,鎖于庫房。未經我允準,任何人不得擅自予世子,違者必重罰。”
又看向眾人,目微微一凜:“余下之人,日夜巡邏,時刻報備世子的行蹤,不得有半點疏忽。若世子有半點越軌之舉,須即刻稟報。如有違背者,逐出府去,永不錄用。聽明白了嗎?”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目中閃過一驚懼,卻又夾雜著幾分無奈。
他們看向被關在書房中,只能徒勞哀嚎的顧知行,咬了咬牙,齊聲道:“聽明白了!”
“吱呀——”
書房的大門緩緩推開,發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聲響。
著青白短衫的小廝丫鬟們魚貫而,步伐整齊,神肅穆。
顧知行抬起頭,眼神中滿是困與不解,他看著這些魚貫而的丫鬟小廝,心中滿是疑。
只見他們小心翼翼地將他從地上扶起,輕輕安置在書案旁,然后迅速在他周圍圍一個圈。
幾乎在同一瞬間,他們齊齊從懷中掏出同一本書,翻開書頁,清一地揚起嗓子,開始大聲誦讀起來。
剎那間,書聲四起,如同水般將顧知行淹沒。
那聲音在他耳畔回,既聽不懂,又無法忽視,仿佛是一場無形的折磨。
顧知行只覺得頭痛裂,卻又無可躲。
他想要推開這些人,去外面氣,可剛邁出一步,就撞上另一波人,他們同樣拿著書,聲音更大,仿佛要將他徹底淹沒。
吃飯時,有人在他旁誦讀《論語》;睡覺前,有人在他床邊誦《詩經》;起床時,有人在他耳邊背誦《大學》;就連去茅房,都有人在外面扯著嗓子讀《中庸》。
顧知行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被這些聲音磨出繭子,連睡覺做夢時,耳邊都回著書本的容。
他試圖反抗,試圖逃離,可府里的每一個人仿佛都了沈今棠的眼線。
只要他稍有異,立刻就有十幾個人一擁而上,將他五花大綁,拖回書房。
顧知行只覺得自己快要被瘋了。
沈今棠站在一旁,淡漠的看著顧知行被一群人圍在中間。
他拿起書又放下,堵住耳朵又捂住眼睛,可那些生的書本容還是不可避免地灌他的腦海。
他的表痛苦極了,可又無可奈何!
星回笑著跟沈今棠說:“還是主子這招高明,這樣一來,他不讀也得讀,只要不是一頭豬,總得學會一些。”
“不是我高明,是他太過良善。”
星回看向沈今棠,有些不理解。
沈今棠遠遠地看著顧知行,解釋道:“我現在什麼份,他什麼份,若他真想下我面子,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可是他沒有。他看得出我是在利用他來在府里立威,但他沒有拆穿我,反而是配合我大喊大,做出一副被我關起來,束手無策的樣子。”
“他若是真不想聽這些人讀書,大可以將他們全都趕出去,他可是世子,誰真的敢跟他對著干?”
星回皺著眉,點了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但是……他真的能想到這些嗎?”
沈今棠笑了笑,沒說話。
只是想到了自己那次和顧知行去鬧市,想要揭沈太師遮布的事。
當時高喜帶著侍衛來,顧知行本是有機會跑的,但是他顧忌著周圍大多是手無縛之力的百姓,一旦發生沖突,難免會產生踩踏,所以束手就擒,毫沒有反抗的便被侍衛抓走了。
還有那次被擄回長公主府的時候,顧知行為了報復,給弄了罪奴的份。
他本以為自己占盡了上風,卻沒料到,這一切不過是被人暗中挑撥,了他人手中的棋子。
當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并沒有瞞,反而是想辦法彌補,而且對留手,皆是因為那一抹愧疚。
再比如,他明明不,卻還是要一天吃七頓,只是因為這樣,在旁伺候的才得以趁機填飽肚子。
顧知行這個人啊,心腸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更。
——
夜如墨,悄然籠罩了整個房間。
顧知行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臥房,疲憊如同水般將他淹沒。
沈今棠早已在床邊等候,練地鋪好了被褥,作溫而細致。
顧知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整個跌進的被窩里,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已耗盡。
被子微微陷下,他的聲音從被窩里悶悶地傳了出來:“還有幾天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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