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雙關。

郁綏青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一秒，抬頭時眼角的淚痕已經不見。看著霍應瓷，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睛里閃過一波，又很快歸于沉寂。

“怎麼提前回來了？”

霍應瓷大步走進診室，順手帶上了門。金屬門鎖發出"咔嗒"一聲輕響，將外界的喧囂隔絕在外。

“改簽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安全，“這種時候，我應該在你邊。”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余悸，郁綏青只應了一聲，然后說：“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吧，我這里還有病人。”

霍應瓷點了點頭，本意也不想妨礙的工作，便轉出了門。

接下來的問診過程異常安靜，郁綏青強迫自己集中力，但心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到了影響。

患者們雖然什麼也沒說，可逡巡的目不自覺地落下來，落在的上，燙得仿佛能把人穿。

終于知道什麼“清者自清，但是人言可畏”。

當最后一位患者離開，夕已經將診室的百葉窗染橘紅。郁綏青鎖好電腦，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不知道霍應瓷現在在哪里，是等在外面，還是早就走了。

懷著惴惴不安地心走出診室，卻看見霍應瓷坐門外的長椅上，保持著很端正的坐姿，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闔上了眼睡著了。

這一刻終于意識到，他早就不會輕易地從邊離開了。

逆中，霍應瓷的廓被鍍上一層邊，像是老照片里走出來的剪影。

自從“鷹隼科技”立以來，他就很這麼肆無忌憚地出現在公眾場合里了，更何況是在明明白白寫著名字的診室門口，在這樣風口浪尖的況下。

郁綏青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走到他旁的長椅上坐下。

走廊的燈半明半暗地落在他上，將他的廓勾勒得格外深邃。

助理說，他連夜坐洋航班回來，飛機上一直在理工作的事務。現在看起來果然很疲憊，在這麼嘈雜的環境里都能睡著。

他外套的領口微微敞開，出里面一不茍的襯衫領，只是領帶已經松垮地歪在一旁，像是他強撐著的最后一面也在疲憊面前敗下陣來。

郁綏青忽然覺得鼻頭一酸，連帶著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太理解。只不過是實現了自己一直在追逐的目標而已，為什麼會連帶著邊的人，都變這副莫名其妙的模樣。

不舍得吵醒他，可眼淚卻不控制地涌出來，順著臉頰無聲落。咬住下，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只是肩膀微微抖著，手指攥住白大褂的角，指節泛白。

行醫數載，很多人都曾經調侃說“沒見過像這樣上班的人”，甚至一度連都認同，覺得自己可以像一臺高速運轉永不停歇的機。

現在終于明白，原來自己也會累，無所不能也只存在于想象中。

霍應瓷的呼吸忽然一頓，眉頭輕輕皺起，像是知到了什麼。他緩緩睜開眼，視線還帶著未散的睡意，卻在看清淚痕的瞬間徹底清醒。

“青青？”他的嗓音低啞，帶著未散的睡意，卻已經下意識手去握的指尖，“我睡著了？”

郁綏青輕輕“嗯”了一聲，任由他的手指纏上來，溫熱的掌心著自己的皮。

“怎麼哭了？”聽見吸氣聲，他低聲問，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什麼。

郁綏青搖頭，想開口，卻發現嚨哽得發疼。

聽到他關切的聲音后，所有堅強的偽裝好像都在這一刻悉數瓦解。只能垂下眼，任由眼淚一顆顆砸在膝上，洇進深的布料里，消失不見。

霍應瓷沒再說話，只是手將攬進懷里。他的手掌在的后頸，指腹輕輕挲著發的那一小塊皮，像是無聲的安。

他的膛溫熱，心跳沉穩，一下一下地過料傳來，讓郁綏青恍惚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短暫停靠的地方。

片刻之后，終于啞聲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

“寶寶。”霍應瓷輕嘆道，“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昨晚之后，按照那條帖子的指向，網友們輕而易舉地便出了郁綏青的履歷、發過的SCI論文、畢業論文，甚至高考績，但一切公開可查的信息似乎都表明，的經歷確實很優秀。

幾個小時前診室里發生的一切已經在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也意外地讓輿論開始扭轉。

傳播最廣的幾段視頻都是郁綏青的患者站出來為說話的畫面，這些鮮活的、有的人們，來自五湖四海，或許比冰涼的文字更有說服力。

霍應瓷把那些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臟仿佛被人狠狠地揪起來。

郁綏青確實有著優渥的家世，只要想，能得到的絕對會比現在多得多。但是很純粹的理想主義者，自始至終都按部就班，在醫院里也從來沒有利用過所謂的背景向上爬。

過了一會兒，細微的泣聲停止下來。

酣暢淋漓哭了一場之后，抑的緒終于得到了釋放，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郁綏青拭去眼角的淚水，重新恢復堅強的樣子：“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