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應瓷才剛轉,郁綏青便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視線。
如果說方才是拿不準霍應瓷想干什麼,那現在卻是很輕易地就讀懂了這人眼里的容。
他在今天選擇撕開一切,既是對斗半生的夢想的不舍,也是親手布下的孤注一擲的賭局。
他想著,把自己鮮淋漓的心捧出來,賭父母或許還有一點微薄的愧疚。
但是很可惜,他輸了。
郁綏青再也不下心底的愫,沖上前去拽住他的手。他現在像一只折翼的鳥,再也沒辦法飛往自由的藍天。
“爸,媽。”郁綏青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開始直視起平時甚至不敢過多流的長輩,“我能說幾句嗎?”
“青青。”霍應瓷了眉心,握著手的作一頓,“這件事——”
“就幾分鐘。”沒理會霍應瓷,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霍靖和忽然燃起了好奇——這個從小就乖巧大方的孩子,好像從來沒有過一丁點叛逆的樣子,今天卻難得地乖張。
于是他點頭首肯。
旁觀者清,他們之間沒有緣的羈絆,郁綏青說的話反而更一針見。
“爸,媽。我敬你們是長輩,因此之前一直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今天我要說的話或許會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我先提前道個歉。”說,“我想問,如果那場事故的結果反過來,你們會恨小安嗎?”
霍應瓷猛地轉頭看向,顯然沒想到會這樣直白地撕開這個從未被提及的假設。
或者說,不是從未被提及,只是每個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青青,別說了。”霍應瓷打斷道。他現在很后悔,后悔自己的沖,也后悔他高估了自己在父母心中的位置。
如果知道事態會演變這樣,他本就不會帶來。
可郁綏青卻沒有要停下來的念頭。
“你什麼意思?”霍靖和冷冷地問,聲音像暴雨前的一道悶雷。
“我只是在想,”的聲線很平淡,“如果那天功讓飛機迫降、救了一百多個人的飛行員是小安,而死的人是……你們會像現在一樣恨他一樣恨小安嗎?”
霍應瓷只想著帶走,幾乎要把整個人打橫抱起,卻被霍靖和阻止。
“郁綏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看在爺爺的面子上,霍靖和只是質問,沒把話說得太難聽。
“我知道。”郁綏青并沒有移開視線,“我就是問問,如果死的是霍應瓷,你們會原諒霍應安嗎?”
霍靖和眼神冷得像冰,仿佛在審視一個失控的變量:“世界上沒有如果。”
“可你們心里有答案。”的語氣很肯定,“你們不會恨霍應安,甚至不會怪他。你們只會說這是個意外,他已經盡力了,也許……你們還會為他救了這麼多無辜的生命到驕傲。”
覺到霍應瓷的手指在掌心里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中。
“可是為什麼到了霍應瓷這里,就變了不可饒恕的罪?”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哽咽,“他難道就不痛苦嗎?他難道就不配被原諒嗎?”
霍靖和的表有一瞬的松,但很快又恢復那種冷的威嚴:“夠了。你現在是在指責我們偏心嗎?”
“對。”郁綏青承認得干脆,“不是這樣,我還想讓你們知道,霍應瓷是個真實的人,不是你們手里的提線木偶,他有人,他有歸屬。不管是從那場迫降后的事故報告,還是從大眾對他的評價來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任何的錯誤。”
霍應瓷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心臟。郁綏青覺到他的手指驟然收,幾乎要碎的骨頭。
當然也不指自己這番話能起多大的作用,只是實在看不過去,想把心里話都說出來罷了。
越發覺得自己變得敢敢恨了。既然有底氣、有邏輯,那為什麼不說?
坐在沙發上的人臉徹底變了,可是卻意外地沒有指責。
半晌,霍靖和深不可測的眼神在上停留片刻,慨似地來了一句:“看來,這段聯姻,倒是沒聯錯。”
郁綏青懶得彎彎繞繞,話里只剩下僅存的尊敬:“總之,不管怎麼樣,就算你們不他,也還有我他。”
不是沒到霍應瓷對的各種暗示,眼神、作,總之就是一直示意不要再說下去。
所以索也緩緩松開了那人的手。
“你不要覺得有什麼。”郁綏青轉過頭,對霍應瓷說,“我你,就會接你的一切。”
……
從霍家出來之后,他們徹底談崩了。
從客廳到庭院的這幾步路,霍應瓷和郁綏青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心原本應該很沉重。
可是越往外走,霍應瓷就覺得,三年多來,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輕松過。
在上車前,他地抱住了郁綏青。
他在心里默念,他有人,他有歸屬。
“對不起……”霍應瓷越抱越,像是要把完全融進自己的里,“我你。”
在一起,郁綏青能到對方腔里抑的震。
半晌,霍應瓷緩緩松開,低下頭,手上的臉:“青青,不要想著幫我。”
很溫、很讓人意外,但也很像他。
郁綏青突然想哭了:“……為什麼。”
他移開了視線,很輕地說了一聲:“就到這兒吧,我飛不了。”
表里縱使有不舍,但更多的卻是釋然。
郁綏青忽然明白,這不是認輸,而是一個驕傲的靈魂在墜毀前,最后的清醒。
“霍應瓷。”笑了笑,認真地道,“我該不該慶幸?現在所有人都把你還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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