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秩序的幾個本地小吏聲嘶力竭,卻常常顧此失彼,急得滿頭大汗。
今日,氣氛截然不同。
十個烏桓漢子,在辛毗親自指定的百夫長骨力乾的帶領下,如同十尊鐵鑄的雕像,分散站在隊伍兩側和口。
他們沒有穿鎧甲,只穿著樸素的皮襖,腰間的戰刀並未出鞘,但那糙的手掌按在刀柄上的姿勢,以及他們沉默掃視人群時那毫無溫度的目,本就形了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迫。;
骨力干是一個面黝黑、眼神如巖石般冷的中年漢子。他不認識這些排隊的漢民,所以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
他是來執行任務的,由大都護和軍師下發的任務。
骨力干在辛毗派來的通譯陪同下,用生的、夾雜著胡音的漢話,對著黑的人群吼了一遍核心規矩:『排隊!不!,抓!罰!』
聲音不大,卻像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
他指了指地上辛毗命人臨時畫出的、相隔一步的白標記線,又做了個強有力的『止』手勢。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比往日小吏三令五申的高呼都有效。
竊竊私語聲消失了,連孩子的哭鬧都被母親死死捂住。所有人的目都帶著驚疑、畏懼,甚至一被冒犯的憤怒,聚焦在這些陌生的異族面孔上。;
一個材矮壯、眼神閃爍的漢子,大概是往日裡慣於鑽空子的,仗著自己站在隊伍中段,前面又擋著個老人,便想故技重施,悄悄往前了半步,試圖到老人前面。他的作很蔽,自以為無人察覺。
然而,站在他側後方的一名年輕烏桓戰士,眼神像鷹隼鎖定了獵。他甚至沒有出聲呵斥,形如豹子般迅捷地一步出,扇般的大手閃電般探出,準地抓住了那漢子後頸的領。那漢子只覺一無法抗拒的大力傳來,驚呼都來不及出口,整個人就被像拎小一樣凌空提起,然後被毫不客氣地丟出了隊伍,重重摔在隊伍旁的空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啊呀,我的腰!我……你……』
漢子又驚又怒,躺在地上著腰,似乎想理論些什麼。
骨力乾冰冷的目掃了過來,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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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接到那毫無人類的眼神,又瞥見周圍其他烏桓戰士同樣漠然、如同看牲口般的注視,滿腔的怒火和狡辯瞬間被凍結在嚨里,化作一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臉煞白,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在無數道複雜目的注視下,灰溜溜地爬起來,自覺地走到了隊伍的最末尾,低著頭,再不敢看任何人一眼。
整個發放點格外安靜。
只有小吏唱名、量米的聲音,以及百姓依次上前、默默領取的口袋聲。
那條蜿蜒的隊伍,從未如此筆直、安靜、秩序井然。
不遠的田埂上,幾個被派去巡視的烏桓戰士,正跟著一個老農模樣的小吏行走。他們聽不懂小吏絮絮叨叨講解的農時和蟲害,目卻銳利地掃過每一壟新苗。
當巡查到一田畝之,陡然發現了一田畝的界限被破壞了。;
烏桓戰士立刻抓來了那侵占田畝的一家人,連那家人的小孩都提在手上拖到了地頭上,看著家人接懲罰。
小孩嚇得哇哇大哭,但是烏桓戰士的手卻沒有抖一下,該的鞭子一下都沒。
消息像風一樣在薊縣周邊傳開,胡虜兇狠!不講『道理』!
但……
真的沒人敢再隊了,就連田裡莊禾和田埂界限,似乎也安分了許多。
府衙,辛毗聽著第一批回報,臉上沒有任何表。
他知道,這冰冷的『規矩』,效果立竿見影,但冰冷的尺子劃過後留下的痕跡,是敬畏,還是更深的裂痕?這把尺子,又能用多久?他看著地圖上廣袤的幽州,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
趙雲的眉頭,或許能暫時舒展一些,但更多,更深遠的憂慮,也許才剛剛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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