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灼華在通衢關盡興而歸，赫連梟便帶著啟程回宮。

駕緩緩駛宮門，慕灼華下車時并未急著回昭華宮，目卻落在相鄰的長樂宮門前。

只見宮門閉，階前落葉堆積，竟顯出幾分蕭索之意。

赫連梟順著的視線去，沉聲道：“淑妃設計讓你出宮，更買通江湖殺手取你命。朕已將廢為庶人，打冷宮。”

“只是......”他眉頭微蹙，“太后出面，將接去了行宮。”

慕灼華忽然抬手指向長樂宮：“臣妾要這座宮殿。”

赫連梟一怔：“昭華宮比長樂宮更為富麗堂皇，何必......”

“我都要。”

慕灼華打斷了他的話。

“當初一來行宮就奪我庭院，我這人最是記仇。如今兩宮相鄰，正好打通連一。”

“陛下也是知道的，我就喜歡大的宮殿，住著才寬心，陛下以為如何？”

赫連梟了下的臉蛋兒。

“這打通了，你的宮殿怕是比朕的太極宮都大。”

“陛下不愿意？”

赫連梟轉頭看向王裕：“王裕，可聽清了？即刻著人將昭華、長樂二宮打通。”

侍立一旁的王裕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躬：“奴才這就去辦。”

“工程浩大，非一日之功。”

赫連梟不容分說地執起的手，“這段時日，便暫居太極宮罷。”

話落，已牽著往太極宮方向去。

慕灼華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帝王霸道地攬懷中，只得隨他同往。

自此，太極宮的龍榻旁，多了貴妃的妝臺。

一日，巳時的鐘聲剛剛敲過。

書房，赫連梟正與風瀾商議邊關軍務，檀香在青銅爐中裊裊升起。

“陛下，”王裕輕手輕腳地進來，躬稟報，“貴妃娘娘醒了。”

風瀾正說到要，聞言一怔——

這等起居瑣事也需驚圣駕？

不待他反應，赫連梟已擱下朱筆起：“卿稍候，朕去去就回。”

王裕賠著笑臉對風瀾拱手：“風大人見諒，陛下很快就回。”

太極宮，慕灼華扶著額角緩緩坐起，一陣眩暈襲來。

蹙眉閉目，心知這是兄長給的藥在作祟。

錦被落，出肩頭點點紅痕，在晨中格外醒目。

赫連梟踏殿時，正見宮跪在榻前伺候貴妃漱口。

不過宮連遞個漱口杯都小心翼翼，生怕到貴妃分毫，作間盡是惶恐。

慕灼華自然也看出了宮的小心翼翼，只是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帝王徑直走到銅盆前，親手浸面巾擰干。

待慕灼華吐盡漱口水，他坐到榻邊，手指托起的下，用溫熱的巾帕拭瓷白的臉頰。

“陛下，這些瑣事讓宮來做便是。”

赫連梟恍若未聞，拭完后將面巾丟回盆中，抬手揮退所有宮人。

殿門輕掩的聲響里，他俯湊近耳畔：“朕親自服侍，倒嫌棄起來了？”

慕灼華心中不安。

自宮外歸來后，赫連梟的溫下總著幾分異常——

他幾乎切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系。

“臣妾不敢。”

垂下眼睫。

“只是想著這個時辰，陛下理應在書房理政務，臣妾怕耽誤了正事。”

赫連梟輕笑一聲，手臂一攬便將抱坐在膝上。

慢條斯理地為系著帶，從里到外裳，一件件穿戴整齊。

“朕甘之如飴。”

他低頭在頸間輕嗅。

“能為效勞，怎會是打擾？”

慕灼華咬了咬：“陛下，臣妾回宮多時，想見見巧菱......”

話落，赫連梟手上的作驀地一頓。

玩笑道：“怎麼？是朕伺候得不夠周到，讓覺得......連個宮都比不上了？”

慕灼華擰著眉，朱輕啟間帶著幾分嗔意。

“陛下！巧菱自伴我左右，莫非因我離宮之事，你責罰了？否則為何每每提起，都推三阻四？”

見眸中泛起水，赫連梟當即了神。

溫聲哄道：“朕豈會你的心腹？既然掛念，傳來見可好？”

待親眼見到巧菱安然無恙，慕灼華繃的肩頸才稍稍放松。

“人既已見到，可安心了？”

赫連梟執起的荑，指腹在掌心輕輕挲。

“風瀾還在書房候著，隨朕同去？”

這些時日，只要慕灼華醒來，兩人必定形影不離。

縱是批閱奏折、接見朝臣，也要將帶在邊。

慕灼華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次數多了，也習慣了。

風瀾抬眼見貴妃隨圣駕而來，眼中詫異一閃而過，隨即恭敬行禮。

赫連梟泰然落座于龍椅，慕灼華則嫻靜地伴坐一側。

風瀾結微，眼覷了覷貴妃神，終是著頭皮繼續方才的議題。

“啟稟陛下，紫原境糧草充盈，眼下最要的是修筑通往邊境的道。若能將隴西、北疆諸道連通.......”

話至此，他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

這些道路建之日，便是鐵騎直指南朝之時。

陛下竟當著貴妃的面商議這等軍國大事？

風瀾見陛下神如常，只得繼續稟報。

說到口干舌燥之際，他悄悄抬眼一瞥——

只見貴妃手中的書卷早已落，此刻正枕在陛下膝上酣睡。

青如瀑散開，遮住了半邊。

一道凌厲的目驟然來。

風瀾慌忙低頭，不敢再看。

以前他還憐憫這位南朝公主被陛下當作棋子。

如今看來，倒是陛下被這枚“棋子”牽住了心神。

等正事說完，風瀾最后躬稟報道：“陛下，李大人督造的五千兵已近完工，今日午后可要親臨兵坊查驗？”

赫連梟淡淡應了一聲。

“下去安排吧，朕午后出宮。”

待風瀾退出殿外，帝王過慕灼華如云的青。

指尖流連片刻，才不舍地執起朱筆，開始批閱奏折。

慕灼華朦朧轉醒，還未及睜眼便被赫連梟一把撈起，安置在膝頭。

帝王上清冽的龍涎香混著墨香，讓稍稍清醒了幾分。

“朕今日午后要去北郊巡查。”

慕灼華睡眼惺忪，隨意點了點頭。

“陛下去便是。初春時節，臣妾正好在花園......”

“你隨朕同去。”

赫連梟打斷道，語氣不容置疑。

這句話讓慕灼華瞬間清醒了大半。

歪著頭，大眼睛里滿是困。

赫連梟卻將下頜抵在肩頭，溫熱的瓣不由分說地上后頸那片雪。

慕灼華下意識瑟，卻被他鐵臂牢牢錮。

“朕如今離了便心神不寧。唯有將你帶在邊，方能安心。”

慕灼華指尖無意識地揪住他的袖：“可......陛下不是要帶著大臣們......”

“都是朕的心腹。”他打斷道，齒尖在頸后輕輕一磨，“無妨。”

這反常的依賴讓慕灼華眉心微蹙。

近來，即便只是在花園漫步，赫連梟也必定相伴左右。

自從宮外歸來，帝王幾乎片刻不曾離開。

更令人在意的是，昭華宮的宮竟無一人被允許踏太極宮侍奉。

“朕想親自照料，何須旁人手？太極宮的宮人，足夠應付日常瑣事了。”

這是赫連梟的原話。

若慕灼華稍顯抗拒，赫連梟便會垂下那雙凌厲的眸，嗓音里帶著罕見的。

“，朕只是......想親手彌補過往虧欠。”

那語氣脆弱得不像個帝王，倒像個做錯事的年郎。

偏生他掌心的溫度又燙得驚人，將的理智一寸寸融化。

慕灼華不住他這模樣——明明該是執掌生殺的九五之尊，卻在面前出這示弱的姿態。

究竟是赫連梟當真變了子，還是......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