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生辰宴終于落下帷幕。

淑妃陪伴在太后旁，二人一同回了慈寧宮。

“當真診斷出不孕？”

太后眸微瞇，指尖在案幾上敲出規律的輕響。

淑妃指尖輕著為太后斟茶，青瓷盞中的水面映出微紅的眼眶。

“太醫院最初報的是無礙，后來才知........”聲音漸低，“是陛下親自下的封口令。”

“陛下......是不是真的極為喜熙妃。”茶湯濺出幾滴在紫檀案幾上，“竟為熙妃做到這般地步......”

淑妃一直關注著昭華宮的消息。

最開始從太醫只得到熙妃無恙的消息，還疑，熙妃怎會無事？

畢竟按照與烏蘭琪的算計，熙妃吃下那些寒涼食，又服下南柯散，理應出現狀況才是。

直至太后這邊收到消息，才知曉是陛下有意瞞。

太后輕輕拍了拍淑妃的手背，神平靜。

安道：“熙妃既然已經無法生育，便不會對你構威脅。放心，哀家自會在你后為你撐腰。”

“就算皇帝如今寵，可時間一長，再熾熱的也會慢慢淡去。”

太后在后宮歷經無數風雨。

帝王的寵本就變幻無常。

而且皇帝喜歡某個妃子也是稀松平常之事，熙妃南朝公主的份，加之如今無法生育的狀況，不可能再對淑妃的地位產生影響。

淑妃勉強出一笑容。

謀劃了這麼多，怎能任由陛下輕易地掩蓋真相。

“嗯，您說得在理。”

“只是陛下現在還在徹查今晚熙妃的膳食，也不知他究竟想查出什麼。”

“他有什麼可查的？不是他自己賜的避子湯？再加上熙妃本就子孱弱，這才致使吃點兒寒涼食就釀這般嚴重后果。”

太后冷哼一聲。

“依哀家看，就是皇帝自己愧對熙妃，所以現在遮遮掩掩。”

窗外一陣夜風掠過，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淑妃借著整理擺的間隙，將角那抹冷笑掩在影里。

再抬頭時，已是滿眼憂。

“熙妃來到紫原后，便寵冠后宮，連昭儀都......不是的對手，如今陛下對熙妃更加愧疚，想來日后定會愈發寵了。”

“只是......臣妾擔心......”

淑妃言又止。

“擔心什麼？”

太后抬眸，目犀利。

“熙妃多次留宿陛下的太極宮，與陛下夜夜相伴，臣妾聽聞陛下好幾日上早朝時都哈欠連天，一副力不濟的模樣......”

太后聽到淑妃提及此事，臉瞬間沉下來。

剎那。

又想起熙妃第一次留宿太極宮時，那晚太極宮的燈火徹夜未熄，第二日熙妃更是睡到日上三竿，派人去傳召，熙妃竟然抗旨不來。

但皇帝維護熙妃，太后便也沒有撕破臉面。

“啪！”

太后手中的佛珠突然斷裂，翡翠珠子滾落滿地。

“荒唐！”太后口劇烈起伏，

“如今已經夠寵了，還要怎麼寵！一般妃嬪侍寢都是在太極宮偏殿，偏偏熙妃宿在了正殿龍榻上。”

“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天宿在熙妃！既不讓熙妃有孕，別的妃嬪想要有孕一個人也做不到，哀家的皇孫本就不多，皇帝真是被這個南朝子迷了心智！”

淑妃連忙輕太后后背：“您消消氣......”指尖卻悄悄攥了帕子，“只是中宮久虛，臣妾等實在不敢勸諫......也只有您能和陛下說上兩句了。”

太后眉心那道常年積威形的豎紋愈發深刻。

“你以為哀家不想置？”太后聲音里淬著冰渣，“皇帝如今正在興頭上，若哀家出手——”忽然冷笑，“反倒全了他們做一對苦命鴛鴦。”

也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

若是出面為難熙妃，以皇帝的子，不僅不會疏遠熙妃，反而極有可能激起他的保護，對熙妃更加憐。

這是男人的通病。

“至于立后一事，哀家也不知勸了皇帝多次。”

太后著淑妃的臉蛋，嘆氣道：“哀家最中意的皇后就是你呀，可皇帝.......”

淑妃適時地垂下眼簾，掩去眸中。

輕太后膝頭繡著五福捧壽的料：“臣妾倒有個主意，只是......”指甲不經意劃過錦緞，“怕要惹陛下生厭了。”

“說。”

“不如讓熙妃自己知曉......”淑妃傾，金步搖垂下的珍珠輕晃，“避子湯的真相。”

“熙妃若是知道陛下表面如此寵，可背地里卻做出這些事兒，更是讓失去做母親的資格，熙妃怕是不會輕易原諒陛下。”

太后陷沉思。

片刻后，抬眸，眼神更加凌厲。

“但這事你不能沾手。”

“皇帝若疑心到你，立后之事......”

“臣妾明白。”

淑妃順勢跪伏在太后腳邊，仰起臉，眼中閃著孺慕的。

“可臣妾也不想看見您和陛下之間因這事產生嫌隙，所以這件事您也不能直接參與。”

太后也知道，但這件事始終需要一個推手，否則皇帝詳查，也瞞不住。

淑妃適當開口道：“其實......此時讓昭儀背鍋，最合適不過。”

“當初仗著貴妃之位，只要是陛下賜給臣妾的東西都要一份，要麼哄著陛下給，要麼從臣妾這里搶.....”

太后忽然低笑出聲，手指過淑妃鬢角。

這就是偏寵淑妃的緣故——夠聰明，也夠坦誠。

那些腌臜心思都明晃晃攤開，反倒讓人安心。

況且淑妃自養在膝下，對的孝心是實打實的，事事都能為周全考慮。

“這件事，你去安排吧，哀家的人你也可隨意使喚。烏蘭琪和熙妃本就矛盾重重，不管是烏蘭琪在行宮謀害熙妃，還是熙妃回宮后搶走了的昭華宮，有這些過往，皇帝也不會輕易懷疑到你上。”

太后語氣中帶著一贊許與信任。

“是，太后，那您今晚就好好休息，剩下的事都給臣妾吧。”

太后擺了擺手，一副倦了的模樣，“嗯，下去吧。”

在轉合攏殿門的剎那，淑妃角勾起一抹冷笑——明日此時，熙妃的宮，也該“意外”聽見太醫的私語了。

至于烏蘭琪，從給熙妃下藥的那一刻，這場局，就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