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晗的目始終跟隨蘇沐，直到姜語蓉輕輕咳嗽一聲，他才轉向父親。

裴老爺子站在床尾，難掩眼底的疲憊，聲音比平日了幾分，“沒事就好。”

姜語蓉打量著他，眼底泛著水，“我安排了方姨過來照顧你，還拿來些換洗。”

裴逸晗點點頭，“讓你們擔心了。”

“逸晗哥，了吧，我給你熬了山藥粥。”余晚打開桌子上的保溫桶，拿起勺子要喂他。

裴逸晗皺眉看著遞到邊的湯匙，偏頭避開：“放桌上吧。”

“你小時候發燒就喝這個。”余晚執拗地舉著勺子，指尖微微發，看向蘇沐，“蘇小姐可能不知道，逸晗哥喝山藥粥時要配糖桂花。”

“余小姐費心了。”蘇沐接過保溫桶，“方姨送了南瓜粥過來，醫生說最近飲食要清淡，他現在不適合喝太甜的。”

兩人的目在空中相撞，余晚笑容僵在臉上。

“車禍的事先別讓知道，年紀大了，別讓擔心。”裴逸晗出聲打斷了們無聲的流，“你先回去，免得家里人都不在起疑心。”

“好……”余晚出微笑，“那我先出去了，逸晗哥你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看你。”

隨著病房門關上，屋重歸安靜。

“這場車禍到底怎麼回事？”裴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忽然開口。

裴逸晗沒有回答，反而道了另一個問題：“老陳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也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裴老爺子聲音低沉。

“老陳在裴家這麼多年，開車一向很穩，雖然下了暴雨，但他及時降低了車速。”裴逸晗不疾不徐地說，“車禍發生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反應及時，避開正面撞擊，我們已經沒命了。”

這點裴老爺子也認同，“這次車禍是有人針對你，而且肇事貨車逃逸了，到現在都沒找到。”

裴逸晗一點都不意外，“沿江路監控剛好故障，那天晚上雨太大，路上人很，也沒有其他目擊者，對嗎？”

“對。”裴老爺子嘆了口氣，“李特助今早發來報告，在一座廢棄工廠找到了肇事貨車，行車記錄儀存卡不翼而飛，剎車系統有明顯人為破壞痕跡，真正的車主在這輛車失竊的時候就報了案。”

“計劃很周全。”裴逸晗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冷冽。

這場雨夜車禍，與三年前那場何其相似。

裴老爺點點頭，“很難辦，警察現在也沒有調查方向。”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你仔細想想，最近得罪了什麼人？”

裴逸晗眼神意味深長，“我得罪的人？父親應該比我清楚。”

裴老爺子的手指驟然收，僵住了。

姜語蓉也想到了什麼，臉也很難看。

蘇沐正對著保溫桶發呆，抿著。

空氣凝滯，屋子里的人都陷了沉默。

良久，裴老爺子聲音沙啞的開口道：“他們還沒這麼大的膽子。”

裴逸晗的角勾出諷刺的弧度，“您應該知道，他們這些年在背后做的手腳，從來沒停過。”

“現在一切還只是猜測，我會查清楚。”裴老爺子裴老爺子轉向窗外，梧桐樹的影子在玻璃上搖晃，帶著不易察覺的抖，“不管是誰，都要為這場車禍付出代價。”

裴逸晗著父親驟然蒼老的面容，平靜地說：“有些債，該清了。”

裴老爺子一瞬間仿佛被走了所有力氣，直的背脊彎了下去，“集團的事……”

“好了。”姜語蓉出聲打斷，“差不多了，醫生說逸晗需要靜養，這個時候不要說工作的事了。”

裴老爺子著兒子渾的傷，結滾兩下，終究沒再開口。

姜語蓉走到床頭，指尖輕輕平裴逸晗側的被角，“老陳醒了后一直在自責，說沒保護好你們。”

轉頭看著裴老爺子，“去看看他吧，他跟了裴家二十多年，總該讓他知道你不怪他。”

“也好。”裴老爺子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病房的門合上，只剩下蘇沐。

“是誰？”蘇沐的眼神太冷靜，看似平靜，卻深不見底，“顧君瑞還在監獄里，是裴矜雁？恨我們把顧君瑞送進監獄？”

裴逸晗倚在床頭，石膏固定的左臂讓他無法彈，右手拍了拍床沿，聲說：“過來。”

蘇沐走過去坐下，未傷的手臂環住的腰，將輕輕擁懷中。

“的恨不是現在才有的。”裴逸晗著發頂低喃，“有些爭斗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蘇沐眼底閃過的冷，“我看是瘋了。”

裴逸晗語氣深沉，“怕嗎？”

“這樣的爭斗確實讓人厭煩，可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教會我，誰讓我痛，我必須十倍奉還。”蘇沐抬頭，著他眼底倒映的自己，展一笑，“何況現在，我有裴先生這座靠山。”

裴逸晗低笑一聲，扯到傷口又微微蹙眉。

這樣的信賴，讓他很用，他俯，吻了吻的額頭，“這座山如今半殘，要靠裴太太攙著了。”

“那你快點吃飯。”蘇沐拿起桌上的南瓜粥，“我喂你，早點養好，才能打仗。”

舀起一勺南瓜粥，吹涼了遞到他邊。

裴逸晗沒張，而是盯著眼下的烏青，“你臉比我還差，多久沒睡了？”

他手掌下，覆在單薄的肩頭，病號服下的蝴蝶骨硌得他掌心發疼。

蘇沐的手頓在半空，“別轉移話題。”

再次把勺子遞過去，“先吃東西，吃完我去沙發上瞇會兒。”

裴逸晗這才張，咽下粥，“自己吃過沒有？”

他奪過粥勺，舀了半勺遞到邊，“張。”

蘇沐愣住，“我不……”

話音未落，瓷勺已抵上的角，趁著張口的瞬間，清甜的南瓜粥就在的舌尖化開。

咽下去以后，空的胃里出現一陣暖流，蘇沐這才驚覺自己早已腸轆轆。

就這樣，裴逸晗摟著蘇沐，一勺接一勺，分食一碗粥。

這樣的行為本就親昵，的時候，裴逸晗便時不時扣住接吻，把粥分給。

多日來的擔驚怕，對彼此的思念和，毫無保留的現在這個熱烈的吻中。

舌的糾纏和吮吸，恨不得要把對方吃掉一樣。

蘇沐有點，被吻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頓飯吃的相當荒唐。

“吃飽了？” 裴逸晗放下空碗，指尖替捋順凌的發梢。

蘇沐點頭，還在平復著呼吸。

裴逸晗的指尖輕輕拭去角的一點水，他低嗓音，“陪我睡會兒。”

蘇沐耳尖瞬間燒紅，“這是醫院！”

“只是字面意思。”裴逸晗眼底閃過一戲謔，右臂卻將箍得更。

蘇沐掙了掙，手肘卻到他前的石膏緣，換來一聲悶哼。

“都說了別！你傷還沒好。”慌忙抬頭，卻撞見他出得逞的笑意。

“那就聽話。”

蘇沐拗不過，VIP病房的床寬得能容下兩人側臥，蘇沐被迫著他右躺下。

起初還僵著子，很快被溫暖的氣息包裹。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隔著病號服聽見他有力的心跳，繃的神經漸漸松弛，的眼眶又開始發酸。

“裴逸晗。”蘇沐的聲音輕得像片羽，“下次暴雨天，我們在家吃飯吧。”

裴逸晗抓住的手，放在邊吻了吻，“好，下次暴雨天，我們哪都不去。”

蘇沐點點頭，往他懷里蹭了蹭。

時在此刻變得很慢，慢到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慢到能數清對方睫的。

裴逸晗著的手，目忽然凝在無名指的空缺，那里本該戴著婚戒，現在只有淺紅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