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把你趕出去,你心里有在拿我當母親嗎?”
秦相宜看著母親的眼,怔了許久,有一瞬間想搖頭。
戚氏倒是歪著哼笑起來:“我說你今日怎麼突然開始鬧了,原是為了這事兒,我告訴你,這門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難不想在我們家賴一輩子?”
秦相宜萬萬擔不起“要在家里賴一輩子”這樣的話,嫂嫂如今更是連裝也不愿意裝了。
冷眼看著一家子人,不明白為何父親一去世,所有人都變了樣貌。
江老夫人雖然生氣,但尚且還明白事的利弊。
“行了,你們兩個別再吵了,安安分分過日子不行嗎?”
向戚氏使了個眼,待秦相宜走后,老夫人拉著戚氏道:“眼下把哄著出嫁才是要事,你說你跟吵什麼呢?”
戚氏明白過來,撇撇道:“知道了。”
至于往娘家挪銀子的事兒,江老夫人努了努,看了看兒子的臉,沒說什麼。
日子終歸是他們兩夫妻自己的日子,就守著自己的那一份,好好度過晚年也就行了。
只要兒子好,就好。
至于兒,難不做母親的不是為了好?一想到這兒,江老夫人的眼神有些躲閃,難免有些心虛,一些積年的緒上來,或許,真的看不慣兒過得好。
憑什麼唯獨相宜出生的時候,所有苦難都已經避過去了呢。
想當初生秦天柱的時候,丈夫還不過只是個軍營里的小士兵而已,一家子人還在鄉下的土房子里食不果腹,每日一邊獨自拉扯兒子長大,一邊提心吊膽等著上戰場的丈夫平安歸家。
憑什麼到了生兒時,丈夫已經是名震四海的大將軍了,兒一出生就住在京城的大宅子里,就算這個做母親的不做什麼,也有的是丈夫請來的媽子照管。
秦相宜回了春霽院,剛剛陪在邊聽完全程的千松還在生氣,秦相宜笑著:“你何必跟們生氣。”
千松看了看姑娘的臉,見還算正常,便說道:“姑娘今天倒是會講那些不中聽的話了,只是那些人還回來的話更不中聽,姑娘做人還是有些太面了。”
依千松看,一家人就這麼撕破臉皮是最好的。
秦相宜不生氣也不傷心,就只是那麼笑著,道:“沒關系,我不在意那些了,自父親走后,我以為家還是家,一直從母親上得到,但我突然發覺,是我混淆了我從小一直獲得的,仔細想想,我小時候知到幸福的所有瞬間,都不是因為母親,我也該將自己割裂出來了,家不是家,母親也不是母親。”
從前的乖順是為了規避傷害,可是發現,越是規避,那些人越是要傷害,還不如適當地出些爪牙出來。
一個要傷害的人,何苦再求從對方上得到。
一個人要承認自己的母親不自己,是一件需要多次試探再多次被傷害,才不得不承認的一件剜心事。
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腦子不聰明,看事總比別人要遲鈍,父親說還不如從小就練武。
后來在裴清寂的后院兒里讀了許多書,雜七雜八的都在看。
不知不覺學了許多,灌進腦子里的學識卻沒什麼大用,在對抗世俗生活這一方面仍是遲鈍無力得很。
秦相宜坐在樹底下調香,心平和到了極致,任由樹上的斷枝枯葉一個一個伴著咔嚓一聲落下來。
的手白得了無生機,手指尖著杵子將花瓣捻出,紅紅的流進一旁的小瓷盞中。
千松撐臉在一旁看著:“那姑娘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當真要把希寄托在賀大人上嗎。”
在千松心里,這事兒到底能不能還兩說呢。
況且對秦相宜而言,一直是想把婚姻和分開來看的。
與賀宴舟能不能做得了夫妻,這個問題遠比小小要復雜得多。
秦相宜如今對婚事十分謹慎,若是正兒八經的挑婚對象,那賀宴舟絕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還太小了,或許他們之間現在還互相敬慕著,可若是真的進到對方的生活里,同吃同住,雖說不會有柴米油鹽的困擾,可當再好的事完全屬于自己過后,也會變了味道。
秦相宜自知并不是一個真的多品行貴重的人,只是一個尋常人,睡覺會打呼的,貪財也貪的,一開始就藏著些心機的……
害怕賀宴舟往后會變,本就都不如他,這門婚事是不匹配的,一旦有任何地方被他不喜歡了,秦相宜會遭到整個賀家的厭棄。
雖然相信賀宴舟不是那樣的人,但不想讓他們倆走到那一步。
深知婚姻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對于似乎覺與對方靈魂契合的伴來說。
想盡可能的,讓一切終止在最好的時刻。
秦相宜著天邊的晚霞,夕西下,道:“等再攢一些錢,咱們就往西邊去吧,青京城里沒有我們的容之,總有地方會有的。”
千松順著秦相宜修長潔白的手指往西邊看去,秦府高高的屋檐立在上頭,但仍然能夠出去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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