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願章節

郁聞晏裝出很趕時間的樣子, 和賈老師約好校慶見，帶著宣芋快步離開。

“心虛了？”宣芋仰頭笑問。

郁聞晏不以為意：“我心虛什麽？我和時奕奕不認識，只知道是隔壁班的, 年級的萬年老三。”

年級第一第二被郁聞晏和溫擇敘常年流霸榜。

“你們不是一個社團的嗎？”宣芋問。

郁聞晏回想幾秒, 忽然變得深沉：“我……高中是什麽社團的？”

宣芋：“……”

是濾鏡太重, 郁聞晏學生時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球，有著和同齡男生不相符的, 不合群但也不喜歡經常和朋友混在一起, 眉眼冷倦，覺做什麽都是漫不經心的。每天除了上課考試，大部分時間喜歡一個人找間空教室，坐在有靠窗的位置看漫畫書，困了用書擋著臉, 趴著桌子睡過去, 繁忙的高中生活在他這兒仿佛開了慢速, 悠哉得不行。

“我進過學生會。”郁聞晏說。

宣芋點點頭：“還是為了給我添堵才進的。”

郁聞晏揶揄：“小學妹, 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不是嗎？你讓我替你做了一周的值日！”宣芋可都記著呢。

郁聞晏：“你說的是周一周二你因為班級節目排練晚到，周三背誦不合格被留下, 周四忘記有值日這回事，周五回外婆家特地請假一個下午的一周值日？怎麽記得那一周是我一個人把我倆的值日全做了？”

“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還說不記仇，我看你心裏小本本都記著。”宣芋因為心虛，掙開他的手。

郁聞晏抱著手，用鼻音輕嗤一聲：“我第一次到有人能連續烏龍五天, 值日忘得一幹二淨。”

“意外，真的是意外！”宣芋覺初中倒黴的, 不努力也不優秀，壞事總找上門。

郁聞晏彎下腰, 指了指自己的臉，戲謔笑說：“親一口，我就不計較。”

“你當時說我請你東西你就不計較，我可是花了半個月零花錢請你吃大餐。”宣芋才不傻，還過的債絕對不能便宜男人第二次。

郁聞晏突襲，擁懷，親了兩口臉頰：“我親也一樣。”

宣芋捂著臉四張，推搡一下，力度太小推不開，“在路上，別來！”

一路嬉鬧到會所門口，林曼知親自站在門口等他們，旁邊是的丈夫，也陪著一起等。

今日的林曼知穿著煙紫的旗袍，編了麻花辮，頭上了許多小珍珠裝飾，妝容素雅，打扮十分致，得像迪斯尼裏的人魚公主。

宣芋不由得多看幾分。

“宣宣你來了。”林曼知走過來，和郁聞晏簡單眼神流一秒，直接挽住宣芋，將人搶過來，一起往裏走。

踏上青石板，宣芋注意到小公主也沒有追求過分致，穿著舒適的拖鞋，和旗袍稍微違和，但能撐起來，穿出獨特的氣質。

林曼知注意到宣芋的目，解釋說：“回本家天天穿十厘米高跟鞋，腳跟磨出了，只能穿拖鞋。”

“你們家要求這麽嚴苛？”宣芋只知道是有錢人家教養出來的千金，到了適婚年齡在家裏的安排下嫁給陳其深。

林曼知神微妙幾分：“嗯，陳生要會親戚，我作陪，總要端莊些。不說了，清清拜托我準備了禮給你。”

林曼知小跑到木櫃前，指紋解鎖，拿出一個盒子到宣芋手裏，神兮兮說：“回家看，最好自己看。”

聽林曼知的語氣，宣芋有種錯覺，并不覺得是驚喜，手裏的包裹更像燙手山芋。

“宣宣，來了。”唐複淙挑開珠簾走出來，後跟著周勁，他挽著一個陌生人，估計是新伴。

郁聞晏正好到門口，冷聲過唐複淙：“老唐，過來一下。”

唐複淙跟著郁聞晏進到旁t邊的會客廳，剩下幾人面面相覷，最後周勁打圓場，服務員上菜，請他們移步包廂。

宣芋回頭瞥幾眼虛掩的門，好奇兩人聊什麽。

菜上完後，唐複淙和郁聞晏一前一後走進來，看不出太多緒，無法揣他們的心。

郁聞晏座宣芋旁的空位，唐複淙只能坐最後一個位置。

掃一眼過去，兩對夫妻坐一起，周勁和伴卿卿我我，只有他一個單地坐在其中。

晚餐結束，宣芋趁著幾人聊事，出到天井外面找唐複淙。他正聊著工作電話，安靜在一旁等。

唐複淙掛斷電話，轉問：“聊公事還是私事？”

宣芋：“都有。”

公事早在上周談妥，決定好假期去他公司實習，說回私事，唐複淙秒懂的意思：“好奇他找我說了什麽？”

“該不會想找你瞞著些什麽吧？”宣芋覺得郁聞晏有些小題大做，他向來懶得搭理緋聞，怎麽遇到賈老師後特地找唐複淙談話。

唐複淙忽然起了壞心思，故意拖長語調：“關于時奕奕？”

“他倆什麽關系？”宣芋警惕起來，難道真的和時奕奕有關？

唐複淙笑說：“時奕奕和我一起協助賈老師弄校慶邀請函名單，最近有聯系，至于他們之間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那他找你幹什麽？”宣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唐複淙回想剛才郁聞晏的樣子，意味深長說：“也不是什麽大事。”

走到宣芋跟前，唐複淙小聲說：“宣宣，誰都有年輕的時候，他在高中有喜歡的人，孩畢業那天特地買了花去告白這件事，幾個玩得好的兄弟都知道。等哪天他和你坦白，你也別小題大做，過去是過去，你倆如今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說完唐複淙展大笑，拍了拍宣芋的肩膀回裏屋。

宣芋愣怔住，郁聞晏高中有喜歡的人？還追過人家？

直到聚會結束回家，宣芋都心不在焉，不停地回想，生到底是誰。

郁聞晏洗完澡出來，宣芋已經不知道翻第幾次。

他坐在床邊問：“想什麽？”

宣芋坐起看他，言又止：“沒，等你睡覺。”

認真想想，沒什麽好計較的，唐複淙也說了，誰沒一段過去，他們走到今天不容易，沒必要去糾結以前。

可依舊會忍不住多想，他曾經喜歡誰，追過誰，畢業那天告白功了麽？大學一直沒是因為那個孩麽？

從前覺得很傻的問題，真的面對時，也不能免俗，稀奇古怪的想法全湧現腦海裏。

郁聞晏暗下燈，躺好的第一件事便是過來抱。

屏蔽掉腦子裏雜的想法，宣芋靠在他懷裏睡好。

事實證明，白日多思，深夜做夢。

學生時代的記憶，模糊又清晰，甚至有些節宣芋不敢確定是真實發生，還是化過記憶。

和郁聞晏的集很，只有放學後他給補課的一個半小時，放在一天來說，非常短暫，還不是在學校，是在學校外的咖啡廳。

學校裏要見到郁聞晏很難，偶爾能在學生會辦公室見上一面，也僅是打個照面。

某個午後的育課，高中部的迷了路，不敢路過正在上課的班級，往安靜的地方走。

在一間畫室，看見了想看一眼的人。

郁聞晏坐在靠窗最後一桌，像一只緬因貓，看著威猛高冷不好惹，也沒離貓的本，懶懶地趴著曬太，手上落的書籍被風吹頁數。

怯生生地站在門口看了許久，不敢制造任何靜，生怕驚擾他的夢。

心底無意識放大他們短暫相一個半小時帶來的欣喜，站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仰慕，才是學生時代關于暗最真實的記憶。

親近又疏遠，喜歡又恐懼，總會從很快樂忽然變得很低落，這些緒都不可以表現出來，不能被他發現，所以保持著距離，不斷麻痹自己，不能越界，恪守本分做好該做的事。

夢境撕裂，宣芋醒來，出了一層薄汗。

緒蔓延到現實，輕手輕腳坐起，看向睡的郁聞晏，一種莊周夢蝶的患得患失纏繞著，免不了多想，此刻的幸福該不會是時期某個午後的夢吧。

宣芋拿上一套新睡去外面的衛生間洗澡，從頭到腳淋，洗刷掉夢境深制造的恐懼。

打開衛生間的門，氳氤湧進有涼氣的屋子，逐漸消散。走出來，從冰箱拿過一罐果氣泡水，喝完半罐，溫逐漸恢複正常。

宣芋看向玄關落地鏡中的自己，心生無奈，竟然會因為一個夢了心緒。

目瞥到櫃子上的禮盒，放下果，拿起，回到客廳盤坐在毯上拆開。

禮盒裏裝著一幅畫，郁清親手畫的和郁聞晏，旁邊寫了一串祝福語，宣芋把它放到電視櫃空的位置，拍下一張照片，準備明天給郁清道謝。

禮盒最下面一層是泡沫，如果不是有卡片提示還有一個小東西，差點當普通的泡沫丟掉。

拆開包得嚴實的三層，裏面是一個黑的U盤。

連接上投影儀，黑掉客廳的燈，摁下播放鍵。

長達十秒的黑屏，然後才漸漸有畫面。

宣芋看到屏幕上郁聞晏眼眸裏的幾分茫然，忍不住笑出聲。

郁清壞的，郁聞晏喝醉給打電話，還錄屏了。

很快，便笑不出來了——

“分手第一百天，完全找不到宣芋，好像憑空消失在這個世界，我是不是做夢啊。”

“我認真地想過的不好，很笨，剛給補課那會兒一元二次方程也算不明白，是我教過最差的學生。不對，我也只教過一個。”

宣芋看了眼時長，差不多三分鐘，心想這幾年郁聞晏在喝醉時給郁清打電話吐槽這麽多次？

不過都喝醉了，也沒對罵很難聽的話，該說他教養好，還是說他念舊。

懷著好奇心，摁下繼續播放。

“分手第五百天，其實我不太會想起宣芋了，是甩的我，我討厭就可以了，想想又覺得，宣芋很好，討厭不起來。”

……

“今天遇到宣芋了……”

……

“宣芋說，後悔和我談過。”

……

“今天吵得很難堪，但一句好話，我就會敗北。”

……

“高考畢業典禮那天我去了，想和告白，怕覺得我是個神經病，一直站在人群後，不敢上前。買的那束花最後放在家裏枯萎了。”

“清清，我好想宣芋。”

畫面止于最後一句話，屏幕黑下，宣芋愣坐在黑暗裏。

他的喜歡并不在他們往之後？而是之前？

以及……畢業典禮想告白的那個孩是？

房門打開，打斷宣芋擴散的思緒。

郁聞晏心急地走出來，看到安穩坐在客廳，明顯地松了口氣。

“地上冷，不要直接坐毯。”郁聞晏闊步走到面前。

宣芋仰著頭看他，還有些木木的，沒有任何思索，問他：“郁聞晏，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