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宣芋進家門時，陳寫寧正抱著電腦寫論文，擡頭說了句回來了，低頭繼續敲鍵盤。

商定好三天隨從翻譯的價格，宣芋拉開陳寫寧對面的凳子坐下。

陳寫寧放下手上的工作，關心問：“怎麽了？”

宣芋打開相冊，把手機推過去：“和中介看了兩天的房，相中這兩套，你看看。”

陳寫寧反複劃拉，對比戶型優勢，沒有特別中意的：“現在住的小區沒有空房了？”

“是有兩套空的，但房型不太好，打算租京北大學附屬醫院附近。”宣芋點開和中介的聊天記錄，把幾段視頻轉發給陳寫寧，“你再看看這幾套。”

陳寫寧神凝重：“不需要遷就我。”

這段時間陳寫寧在學校的附屬醫院轉，多數時間住在醫院，房子租近醫院回家能多些休息時間，不用把時間浪費在通勤上。

宣芋放下手機：“沒有遷就你，本來附屬醫院就在大學城附近，租的房子離你和我的學校都近。”

陳寫寧想了會兒，說了好：“明天我再給你反饋。”

宣芋也累了，不打擾陳寫寧學習，囑咐早些睡，回房間洗澡後躺下休息。

睡對于宣芋來說是件略微困難的事，昨天雖然睡的時間短，但因為藥效睡得很沉，睡眠質量高，睡得舒服，現在躺著腦子裏轉的還是租房的事。

看房到租房程序繁瑣，和中介確定好意向的房，一天要看幾套，有時候眼花繚也定不下一套，時間也浪費了。再有和房東協商房價格外耗費心力。

反複在腦子裏琢磨對比意向的幾套房源的好壞，睡意淺淺襲來。

忘記倒扣的手機屏幕一閃，清醒過來，擔心學院有急事件，坐起抓過手機查看。

確定不是學校的事，松了口氣，打開唐複淙發來的幾條消息。

唐複淙：【陪的外賓資料還有會議的相關資料發你郵箱，會場有專門的翻譯，你多數時間角還是做地陪。證件我這邊統一辦理。】

唐複淙：【快畢業了，考慮進我公司？你這個語種還真的沒招到兩個，偏偏偶爾還會有單。】

看到這宣芋笑了聲。

大爺開公司，家裏父母支持，客源都是那邊介紹過來的，生意也算是溫火，不過是跟著沾，知道經濟況後特意把能接的單都介紹過來。

宣芋：【還沒想法。】

幾乎每次見或聊天，唐複淙都問要不要畢業後繼續回公司上班。

唐複淙：【想考外部？】

他不是第一個這樣覺得的，幾乎每個人都以為的目標是進外部。考進外部確實曾是的鬥目標，但現在已經遙不可及了。

宣芋：【想要好好來之不易的校園生活，順利畢業再說吧。】

唐複淙到好笑，一天睡五小時，每天咖啡不離手是校園生活？

沒拆穿宣芋，他轉問了別的事。

唐複淙【郁聞晏回國了，你知道嗎？】

突如其來轉到下一個話題，主人公還是避之不及的人。宣芋停下作，閱讀視線到那個名字移變緩，面上平靜地點開輸框：【知道。】

唐複淙：【國際會議他們那邊也會去，估計會上他。可以吧？】

宣芋：【我們見過了，你不用擔心。】

宣芋又玩笑說：【你弄錯了吧，你應該去問他要不要把手上的單子介紹給宣芋。】

唐複淙是郁聞晏高中同學，那會兒他們是鐵哥們。他也是學生會員，作為學妹的宣芋僅是認識他，還是通過郁聞晏認識的。

唐複淙：【你倆對我來說沒差。】

宣芋盯著這句話，心中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冒出來，想問，又覺得算了。

徒增煩惱。

以前不信別人對他們的評價，怎麽分了手倒去在意這些。

考完試才後悔沒複習，太事後諸葛了。

放下手機，宣芋想到很久遠的事。

和郁聞晏結仇并不是因為第一次不愉快的見面，而是許許多多細碎的不愉快堆積起來。

攢夠了，忽然某天心底冒出一個聲音：

嗯，郁聞晏這貨是記住了。

宣芋初中學習績不好，班級墊底，時常被家長，父母親都寵著，老師訓完回到家，爸媽也沒說一句重話，逐漸養出一些惡習。

那個年紀班裏的生都在看言小說，宣芋多是看懸疑鬼怪類文，偶然被李安利了一本言小說，因為下午到後桌的同學借，再排到要等到下個月，不知道結局心難耐，便上課看。眼尖的班主任當場抓獲，讓下課去辦公室，并把書收繳。

書被拿走的那刻，不止宣芋倒吸一口涼氣，後面排隊等著看的幾個同學也跟著倒吸了口涼氣。

神糧食沒了……

下課後，班主任留下解答同學們的問題，宣芋先去辦公室等著。

低著頭進門，心虛地不敢張，慢吞吞挪，去到工位上，和坐在班主任位置上的郁聞晏眼神得個正著。

對上漫不經心的黑眸，宣芋瞪圓眼睛，又因為犯了錯才來這兒的，臉一下子憋紅。

對比，郁聞晏可不要太悠哉。

抱著手，長撐著地，左右轉椅子，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若不是穿著校服，還以為他是老師。

這段時間宣芋最煩見到郁聞晏，上上周負責打掃學生會辦公室，出門倒垃圾次次遇到他，才知道他加了學生會，還故意選到和同一周值日。

一定是找麻煩的！

宣芋不想和他有牽扯，轉開臉。

郁聞晏五指靈活旋著鋼筆，笑得氣，裝出一副學長的姿態：“宣芋學妹，好巧。”

宣芋雙手兜，裝聾作啞。

有什麽巧的？上課開小差被辦公室算什麽好事？

郁聞晏看人的t目太直接，笑容太欠扁，宣芋不爽說：“來訓，值得開心嗎？”

郁聞晏目變得怪異：“訓？”

他還沒說完話，賈老師走進門，笑呵呵的：“聞晏你來啦？”

郁聞晏站起，禮貌說：“賈老師好，您找我有事？”

賈老師笑著走上來，拍了拍他肩膀：“恭喜你啊，保送的事定下來了。周五的班會想邀請你到班裏給學弟學妹分學習經驗，你看怎麽樣？”

比郁聞晏反應還快，宣芋臉微紅，把半張臉往校服領裏。

人家來誇的，訓的是。

師生和睦聊了近五分鐘，宣芋在一旁盯著腳尖發呆，實在是正對著的郁聞晏表過分耀眼，顯得刻意了。

“那就這麽定了。”班主任拍了拍郁聞晏的肩膀，“快上課了，你回去吧，這兒離高中部有段距離。”

郁聞晏客套幾句便走了。

班主任轉就變了個表，恨鐵不鋼：“宣芋啊，說你什麽好啊。”

班主任把收繳到的書丟在桌面。

宣芋默默聽訓，手腳擺放老實，連路過的郁聞晏都要在心嘆一句也可以這麽安靜乖巧？

在拿到保送資格的郁聞晏襯托下，上課開小差看小說的宣芋像個壞學生，不敢再看他，有些底氣不足。

傲不起來了。

老師苦口婆心勸宣芋應該把更多力放到學習上，接下來一個學年的期中期末考試的績都要作為參考，決定能不能直升本校高中部。

宣芋被寵得不知事嚴重，反正父母親也說了，升不了本校就去家附近的三中上學。

聽老師這些勸，也就是點頭說好做個樣子。

眼下令苦惱的是書上繳了，後面排隊等看的同學估計要“追殺”。

宣芋出了辦公室轉角的樓梯道，懊惱地頭發，額頭撞了下牆，小小聲地慘一下，頂著糟糟的頭發和愣站在階梯上的郁聞晏打了照面。

立馬站好，局促地抓了抓頭發，裝沒事人的樣子。

郁聞晏走過旁邊，正要松口氣，他突然湊過來，在耳邊說：“《酷拽校草是白狐貍》？”

一陣麻電流竄遍宣芋全，背後一陣惡寒，皮疙瘩冒出來，偏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人不是有病吧！這麽恥的書名為什麽要念出來！！

“宣芋學妹喜歡這個？”郁聞晏笑問。

惡意沒有，但絕對是故意的。

宣芋板著臉：“有意見？”

郁聞晏手撐在扶梯上，宣芋被堵到角落，笑著說：“尊重個人喜好。正好周五去參加你們班的班會，我們可以換書單。”

這記笑容別人看是開朗大帥哥，看在眼裏就是欠揍毒舌男。

宣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手直接推開郁聞晏，朝的不是子，而是朝臉推過去。郁聞晏都懵了下，沒預料到會突然來這麽一下，他子往後仰，細碎微微遮住眉心的劉海變得淩。

想都不想，轉就跑，回到班裏才意識自己做了什麽，就差要以頭搶地。

朝郁聞晏手，是活膩了啊！

到了周五，宣芋整場班會都是低著頭的，慫慫地找個角落坐好，假裝寫數學試卷，不敢擡頭看講臺上發言的郁聞晏。

他的演講風趣幽默，男生憧憬他富的經歷，生折服他個人魅力，班裏熱熱鬧鬧的，氛圍良好，只有宣芋盼著早點下課回家。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貓著腰從後門出去，還是被郁聞晏抓到了。

第一反應是護住腦袋，怕他要報頭襲之仇。

郁聞晏看著孩迷作，幾秒後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啞然失笑。擔心松開手轉就跑，單手從nike白斜挎包裏拿出一本書，遞給。

書用嶄新的書皮包好，并不知道是什麽。

宣芋警惕瞥他幾眼，接過後翻開，發現是老師上繳的那本書。

心的，還幫包好了，看不出是言小說，以為是課本。

“下次別上課看。”郁聞晏說。

宣芋難以置信，怯生生說：“你有什麽目的？”

郁聞晏嗤笑出聲：“就不能是好心？”

單純的宣芋就要信了，正滋滋把書收下，郁聞晏路過拍了拍肩膀：“下周高中部學生會的值日到我，給你了。”

宣芋捧著書傻在原地。

報複！一定是報複！

繞了一大圈還是耿耿于懷那件事。

但因為書被上繳，其他等書的同學私下有小意見，沒有在面前說而已，書能拿回來是最好的。

大口呼吸，膛緩慢平複，告訴自己不氣不氣，過了這件事還是堅不可摧的宣芋。

回頭看了眼走廊盡頭的男人，宣芋後牙槽咬，心裏暗暗發誓。

郁聞晏是吧，這貨記下了！

-

宣芋研究生的日常除了忙還是忙，開不完的組會，參加不完的座談會，還要兼顧輔導員的工作。

周六早上去到會展中心集合，親自給送工作證的唐複淙嚇了一跳：“你又熬夜了？”

“嗯，昨晚接了一個小單，翻得有些久。”宣芋了下眼底，“沒遮好？”

唐複淙看著眼前裝扮幹練的人，搖頭說道：“眼神出賣了你。”

宣芋把資料塞給他，掏出眼藥水。

唐複淙看到資料上麻麻的備注，心想還真的是拼命：“你哪裏是校園生活，不如說是半工半讀，這麽累怎麽非要讀研？”

本來在公司上班好好的，才不到半年，宣芋突然和他說考上了研究生，要去讀書。

仿佛有了執念，不管他怎麽勸怎麽說，畢竟家庭變故後，肩上擔子重，工作是最適合的，加上他們的關系，有項目一定會重用。

好話說了一籮筐，宣芋都堅持要去讀研，上一次這麽固執還是在和郁聞晏分手時。

宣芋知道唐複淙又想勸，故作苦惱地長嘆氣：“這年頭找工作難，我這專業就業更難，考公都只能選三不限崗位。想安定一些去教書，語種又太冷門，出臺新政策後非師範專業不招收，其他對口的工作更難找。我倒是可以去偏遠地方工作，但我不放心寫寧一個人在京北。”

讀冷門語種去做翻譯也不是不行，偶然一次撞見唐複淙把介紹給客戶，看完的簡歷，沒有人願意聘用，擔心不夠專業。

冷門也有壞，單子量，比優秀的人可以全部接走。雖然有專業證，但欠缺學歷和閱歷，顧客不信任當然不會選，能接的都是小單，境遇變得尷尬起來。

不是只會禱告機會降臨的子，忽然會來某個單子非不可，借此大展手，從此一路青雲。

在宣芋世界裏，堅信的是不能等機會降臨，要主去爭取，所以為了破解尷尬的境遇，考了研，把握好校園資源努力提升自己。

唐複淙正要說話，郁聞晏從大門走出來，略過他們一眼，持著電話繼續往前走，說話的語速略快，應該是在理突發事件。

宣芋整理領的作頓了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接著繼續若無其事整理巾。

唐複淙眼神追著郁聞晏的背影，示意：“先進去。”

宣芋了然，知道他們老同學要敘舊。

“宣芋。”

剛走到旋轉門前，郁聞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