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子知道宋韻出事是在幾天之后，打電話讓晚上回一趟程家老宅。

宋韻過去時才想起來，今天正好是程亦錚的未婚妻來程家的日子。

到了程家，老爺子沒在書房，傭人帶著宋韻往庭院里走。

程家老宅是五進五出的白墻灰瓦院落，院中布景效仿蘇州園林，植被繁茂，小橋流水，林葉間的燈正一簇簇的亮著。

宋韻被管家領到程老爺子的書房。

“老太爺，宋小姐到了。”管家畢恭畢竟。

程老爺子聞言放下筆，對宋韻招了招手，“韻丫頭，過來。”

宋韻走過去，乖巧的了一聲：“爺爺。”

程老爺子細細打量一眼，看見后頸著一塊紗布，瞇眼道：“裴家那個孫子對你手腳了？害怕沒？”

想起那晚的事，宋韻有些膽怯，“爺爺，我捅人了。”

老爺子古井般的眼眸里平淡無波，“捅得對，沒捅死他，算是讓他們裴家撿到了大便宜。”

宋韻心里得到安，忍不住彎了下角。

程老爺子拿過煙桿，宋韻有眼的半蹲下子，用白瓷似的小手著金黃煙往煙管里裝。老爺子平時旱煙，專南城的小葉兒煙，幾十萬一斤，又香又不口。

老爺子吐出一口厚重的煙霧，緩緩說道：“你在青州，有什麼事就去找你三哥，他一向權大勢大，沒有什麼是他擺平不了的，爺爺年紀大，現在又不常出檀園，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宋韻笑容微僵，垂下水霧霧的眸子，“爺爺，三哥他平時忙的。”

老爺子撣了撣煙灰，不以為然，“韻丫頭，你記住，你在爺爺心里一直都是程家的人，你三哥是你親三哥，不用怕他，也不用怕麻煩他。”

宋韻聽見‘親三哥’這幾個字，手指不覺蜷了下。

程老爺子一直都是程家對最好的人，把當親孫看，如果有一天知道做了離經叛道的事，會不會對失，傷心？

叩叩——

“進來。”

程亦錚邁長走進書房，目從宋韻上淡淡掃過。

自從那天宋韻潑了程亦錚半杯牛不歡而散后，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他頭發稍長，向后背打了一層發蠟，發型致，五俊朗，顯得英氣不凡。

宋韻低聲，“三哥。”

程亦錚錯開的目，跟程老爺子說：“爺爺，大哥的電話打不通。”

程老爺子嘆了口氣，“不用打了，你訂婚宴之前，他不會回來。”

宋韻聽見‘訂婚宴’幾個字，心像被冷冷了一下。

“大哥的復明手沒功？”

程老爺子‘嗯’了一聲，聲音格外沉重，片刻后，他轉移話題道：“阿錚，韻丫頭一個人在青州不易，你待要像親妹妹一樣，跟程伊和程莎是一樣的。”

老爺子給宋韻使了個眼，意思是讓宋韻跟程亦錚客套幾句。

原本他進來時，宋韻心跳就快了幾分，現在跳的更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低頭抿了抿角道：“三哥，以后在青州，麻煩多多照拂。”

程亦錚想著老爺子剛才的話，睇一眼，邊含著淡諷，意味深長道：“好說。”

老爺子跟程亦錚還有事要說。

宋韻從書房出來，想著大哥手失敗的事，給他打過去兩通越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宋韻一時還牽掛大哥的狀態。

三年前，程老爺子病膏肓，大哥躬親照顧，日夜不離，老爺子每次吃藥之前，大哥都親嘗后，才會給爺爺端過去。

那次也是為爺爺試藥，結果藥還沒送爺爺口中，大哥的眼睛就如同灼燒了一般。

幸好，送醫及時。

下毒的人早已經被程家狠狠置，可大哥一雙清明的眼睛也盲了。

大哥一直都是清風霽月的存在，從神壇跌落，著實消極了一陣，宋韻得知后，跟大哥聯系的格外頻繁，總是安他，鼓勵他，大哥也把當自己的親妹妹看。

可是，這次的手怎麼又失敗了呢，這樣，今年很有可能又見不到大哥了。

宋韻從樓梯上下來，有些落魄，聽見樓梯轉角一陣鋼琴聲，四指連彈，余音裊裊。

“俞靜姐，你跟我三哥什麼時候訂婚啊？”說話的是程伊。

“還有兩個月。”

“你這枚鉆戒真大，是二伯母為你選的嗎？”

俞靜輕“嗯”了一聲，長相清秀，氣質嫻靜，彈鋼琴的修長中指戴著一枚閃亮的鉆戒，水晶燈柱傾瀉，直晃人的眼睛。

“可惜了，二伯母還在日島療養，今天不能跟你面，不過親自為你挑選鉆戒，可見對你是極其滿意的。俞靜姐，能嫁給我三哥，真是好福氣。”

這些話像刺刺宋韻神經，一點點后退，被仙人掌扎了一下手心，弄出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