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孟天佑發來邀請，但是棠許并沒有赴約。

因為在孟天佑的消息發過來沒多久，又接到了郁甜夏打來的電話——

“我哥去淮市了！”

棠許沒想到郁牧遙會這麼快來到淮市，不由得道：“今天？”

“不是，他昨天就到了！”郁甜夏說，“這趟行程還是保的呢，我費了好大工夫才查出來他的行蹤！”

保的？

棠許又問：“跟孟家有關？”

“應該不是。”郁甜夏回答道，“那家伙哪值得我哥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吩咐下去施了懲戒，孟家也派了人來求和，也就算過去了。他去淮市干什麼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所行就看你了。”

郁甜夏說完，直接就掛掉了電話，隨后給棠許發過來一個酒店地址。

棠許盯著那個地址，思索著剛才郁甜夏在電話里說的話。

郁牧遙來到淮市，還和孟家無關——那他來淮市是有什麼重要事？

沉思片刻之后，棠許到底還是出了門。

已經是秋天，天高氣朗，棠許順路去了自己常去的咖啡廳，買了一杯咖啡后，目落到甜品柜上，隨后店員幫自己打包了一份芝士蛋糕。

隨后就帶著這份芝士蛋糕，去到了郁牧遙所在的那一家酒店。

保的行程，原本就不應該知道，此刻即便知道了，也不知道該去何尋找郁牧遙，索就在酒店大堂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棠許原本就有著極佳的耐，一個下午的時間過去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用這樣守株待兔的法子實在是笨拙，見不到人也在意料之中。

棠許從沙發里站起來，捶了捶自己僵的腰肢，正準備放棄離開之時，卻忽然見一個陌生男人走出電梯，徑直朝走了過來。

“棠小姐？”對方試探地喊了一聲。

棠許點了點頭，安靜地看著來人。

對方很快道：“我是郁牧遙先生的助理俊，注意到您在這里坐了一下午了，是在等什麼人嗎？”

“是啊。”棠許輕輕笑了笑，“不就是在等郁先生嗎？”

俊顯然也已經是料定了，才會直奔而來，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郁先生在樓上房間，您要上去嗎？”

棠許再度點了點頭，隨后說了句：“謝謝。”

很快就跟著俊走進了電梯，看著屏幕上飛快上升的數字，棠許目雖然平靜，思緒卻又一次翻飛起來。

雖然等了一整個下午，可是此時此刻，依舊不得不承認——

太順利了。

像郁牧遙那樣的人，有多人想要見上一面都難如登天，更何況在他行程保的況下——

而這樣貿貿然上門求見，郁牧遙不僅給機會，還主讓人來提醒？

一定程度上，這已經不僅僅是順利了，簡直是……順利得過了頭。

可是……憑什麼？

就憑這張跟他去世的太太幾分相似的側？

如此一來，這份深，是不是顯得太廉價了些？

棠許這麼想著，人已經被帶到了郁牧遙的房門前。

俊刷卡打開房門，將棠許請進了門。

郁牧遙正坐在起居室的辦公區，面前是一臺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他原本正專心致志地盯著電腦屏幕，聽見靜才轉過頭來，神平淡地看向棠許。

“郁先生。”棠許站在門口，輕輕點頭打了招呼。

“坐。”郁牧遙隨手指了指沙發，隨后才合上自己面前的電腦，走到棠許的對面坐了下來，“聽說棠小姐在大堂等了一整個下午，是在等我？”

棠許靜了靜，不答反問：“郁先生聽誰說的？”

聞言，郁牧遙微微沉眸看了一眼，同樣沒有回答，只是道：“是有什麼事嗎？”

棠許也不揪著不放，很快道：“郁先生在海城幫過我，聽說郁先生來了淮市，我怎麼都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以表達對郁先生的激。只是郁先生是大忙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只能來運氣了。”

說完，將手中拎著的蛋糕盒放到了郁牧遙面前，說：“這家的芝士蛋糕很好吃，給郁先生帶了一份。”

郁牧遙撇了撇那只盒子，再度看向棠許，“連鎖咖啡店的冷凍蛋糕，棠小姐的誠意也是蠻足的。”

棠許聽了，既不辯駁，也不解釋。

因為帶這個蛋糕來，就是沒有包含誠意的——

可就是在如此沒有誠意的況下，郁牧遙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跟說話，在棠許看來，已經類似奇跡了。

在郁牧遙上，似乎總能見證到這種近乎詭異的奇跡。

既然如此，那更進一步又何妨？

“能不能向郁先生打聽一下，孟連城的事理得怎麼樣了？”

郁牧遙淡淡道：“我以為棠小姐那麼恨他，應該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才對。”

棠許輕輕聳了聳肩，說：“我知道他不會好過，但是那些無關要的細節，由其他人說出來，和郁先生說出來，那差別可就大了。”

“哦？”郁牧遙微微挑眉看向。

棠許解釋道：“別人的轉達是轉達，而從郁先生里說出來的，是表態。”

郁牧遙安靜地等待著往下說。

“我知道事發展到這一步，郁先生能做的應該都已經做了，但是我還是想請求郁先生——請你不要給他任何機會。”

“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有可能會給他機會？”

棠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不了解郁先生，但是我知道那個人——他有層出不窮的手段，他會不余力地展開自救，他會做很多很多事——說不定其中就有那麼一件、兩件，可能會打郁先生，可是，請您一定要記得，這個人，不值得、也不配擁有任何翻的機會。”

棠許說話的過程中，郁牧遙取出了煙盒，用作問過棠許介意與否之后，才出香煙，低頭給自己點燃了一支。

;而等棠許說完，他也只是安靜地垂眸著煙，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直到手中的香煙燃去將近一半，郁牧遙才終于抬起眼來，平靜地應了一聲——

“好。”

這個“好”字，卻讓棠許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沒辦法，實在是太簡單，太順利了——

郁牧遙不問和孟連城究竟有什麼恩怨瓜葛，也不問最終有什麼目的，總之提出請求，他答應——不回溯，不展，沒有疑問，也沒有許愿。

人與人之間的流，不該是這個樣子。

這樣的覺，讓棠許覺得不真實。

就好像，生活在一個虛空的世界里，而郁牧遙存在在這個世界里，就是為了幫。

棠許微微垂眸，下一刻，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隨后道：“郁先生就這麼答應我了嗎？不提一些條件嗎？”

“你覺得你能用什麼條件跟我換？”郁牧遙依舊著煙，漫不經心地問。

“不知道啊，說出來不怕郁先生笑話，我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棠許看著他，“原本我還想著，如果郁先生有什麼需要的，我努力搏一搏掙一掙，說不定能讓郁先生瞧上眼……”

不等說完，郁牧遙捻滅了手中的煙頭，直截了當的開口：“我沒什麼需要。”

話音落，房間里陷了一陣略顯窒息的沉默。

然而在這樣窒息的氛圍之中，郁牧遙渾不在意，棠許同樣周輕松。

“這樣一來，我恐怕要惶恐了。”棠許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郁先生，我能問一問，為什麼嗎？您對任何不悉的人，無論是怎樣唐突的請求，都會這樣順利地答應嗎？”

“你既然來找我，不就是希我能夠答應嗎？”郁牧遙說，“怎麼我答應了，棠小姐反倒好像不放心了？”

聽到郁牧遙稍顯冷淡的語氣，棠許就知道自己問多了。

原本也沒有寄能得到什麼答案，因此即便郁牧遙不回答，也沒有什麼緒，仍舊是笑著的，“怎麼會？時間也不早了，很高興今天能見到郁先生，我就先不打擾您休息了。”

棠許說完就站起來，郁牧遙也沒有要留的意思，棠許便乖覺轉。

剛要走出去，卻又想起什麼一般，回過頭來。

郁牧遙的視線落在轉離去的側臉上，卻又在棠許回過頭來的一瞬，迅速將眼眸之中的失神轉化為常態。

棠許捕捉到，卻只當未見，只是道：“怎麼說郁先生來了淮市，我也該有所表示——那個蛋糕不算，如果郁先生有時間的話，我請您吃頓飯？”

郁牧遙平靜道：“既然不是心甘愿，就沒有必要勉強自己。”

棠許靜了靜，倒像是真的聽進去了一樣，點了點頭之后，再沒有多說什麼，徑直離開了。

剛剛踏出這間房門，走廊盡頭就有一個鬼祟的影一閃而過，消失在的視線之中。

棠許立刻就猜到了對方的份——多半都是郁甜夏派來取素材的。

因此很配合地轉，又對著面前這扇閉的房門站了十多秒，這才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進了電梯。

等到電梯抵達大堂，手機上就收到了郁甜夏傳來的消息——

一個“OK”的手勢。

棠許看著那個手勢，好像是完了一件什麼事，卻又像是有什麼更重的東西了下來。

收起手機，走出電梯，卻在要走出電梯間的時候，被人拉住了手臂。

棠許一回頭，看見了雙目泛紅的棠嵐。

躲了棠嵐三天，會在這個地方遇見，是棠許沒有想過的。

只是這個意外對也沒有什麼影響，甚至，更有好。

棠許很快回了自己的手，看著面前的棠嵐，神平淡地開口：“這麼巧？邵夫人也住在這家酒店嗎？”

“杳杳！”棠嵐再度手試圖抓住，卻又一次被棠許避開。

棠嵐哽咽著，凝噎著，難過又痛苦地看著棠許，“我找了你三天，你為什麼不肯見我？”

與的激緒相比，棠許實在是平靜得有些殘忍，“為什麼要見面？我們有什麼見面的必要嗎？你想見的人不是我，我想見的人也不是你，既然如此，還不如當沒有遇見過，你說呢？”

說完棠許就要離去，棠嵐卻再度攔在了面前，紅著眼看著，“你為什麼會來這里？”

聞言，棠許頓了頓，隨后才笑著看向，回答道：“你難道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郁牧遙住在樓上嗎？還是孟連城介紹我倆認識的呢……啊，你們倆見面的時候，他沒有告訴你嗎？”

聽見棠許這幾句話，棠嵐驀地頓住，再開口時，連聲音都喑啞了——

“杳杳，你……你不應該這樣，你不能這樣……”

“雖然我不愿意承認，可是有句話說得好，有其母必有其。”棠許緩緩道，“你都可以這樣，為什麼我不可以？”

一瞬間，棠嵐臉上全無，甚至連軀都在微微抖，看著棠許，痛苦的眼神一點點化作絕。

如果說此前收到棠許的短信，還在懷疑棠許是不是只是在試探，孟連城親口告訴，依舊不愿意相信——可是此刻，親眼見到棠許的神，親耳聽到的語氣，棠嵐終于可以確定——

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

那些不堪的、難以面對、卻不得不承的過往，棠許終于還是知道了。

而棠許只是看著，很平靜地看著。

那些棠嵐以為會有的鄙夷、痛恨、厭惡，通通都沒有見到。

可是，為什麼會沒有？

為什麼可以這麼平靜？

為什麼會什麼緒都沒有？

是因為已經厭惡到極致，還是，已經有了別的打算，或是……報復？

棠嵐腦海中閃過千萬重緒，沖擊得幾乎站立不穩。

而棠許在說完那句話之后，已經準備徑直離開。

然而才剛剛走出兩步，后忽然就傳來一聲“噗通”，接著，是酒店其他住客好奇的目打量和酒店工作人員張沖上前來的作——

棠許停住腳步，緩緩回頭，看見了暈倒在地上的棠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