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謝遠的話一同落下來的，是一塊溫潤通的玉墜，碧綠，小巧致，在熹微的晨之中，泛著瑩潤的澤。

裴燼瞳孔一。

他當然認得。

這是姜晚戴在上從不離的。

那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在那耳鬢廝磨之間，他曾看見這枚玉墜落在姜晚的鎖骨上，襯得本就冷白的皮更是白得發。

哪怕他費盡心思填滿了那空的梳妝臺，從桌面到屜都是一堆的首飾盒，樣式千奇，可姜晚從沒拿起來看過。

把這枚玉墜看得很重。

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曾摘下來過。

因為，這是母親留給的。

裴燼接過。

玉墜的微涼又溫熱。

謝遠回想著姜晚的吩咐，一字一句如實轉達，“小姐說，幫保管一下，等回來了再問你要。”

哪里是幫保管。

姜晚分明就是在用這樣一個方式安他的心。

真是人……又又恨。

可裴燼卻聽見了自己活過來的聲音，那極其緩慢的心跳，在這一刻像是被注一全新的力量，整個人仿佛浸在一片溫泉里，連心尖都跟著發麻發。

但是更多的。

是想把姜晚揪出來。

最好沒事，最好沒事……

裴燼頭疼得快要炸，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眸幽暗，寒潭古井般深沉不可見底，“在哪兒？”

“不能說。”謝遠一秒鐘都沒考慮，小姐怎麼說的，他就怎麼做，除此外的任何一點，他都不會。

“告辭。”

謝遠轉就走。

然而他才走出三兩步，后襲來一道勁風，謝遠余一瞥，瞥見是裴燼邊的一個手下，他警覺地側一躲，躲開了背后襲的手。

可他還沒來得及防，就被另一只鐵鉗牢牢扣住，登時彈不得。

兩個手下一左一右，架著謝遠回到車邊。

千萬級的賓利車后座，裴燼收好了姜晚的那枚玉墜，聲音低啞磁，卻不容置喙，“告訴我，在哪兒。”

謝遠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因為他也不知道。

謝遠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實話實說，“不知道。小姐只讓我們做事，別的什麼都沒說。”

這確實是姜晚的行事風格。

真正要做的事，誰都不會告訴。

裴燼盯著謝遠看了兩秒，確認他沒有說謊，這才道，“你走吧。”

謝遠點了點頭，轉走了。

兩個手下低聲道，“裴總，要不要擴大搜索范圍？我們再安排一些人，總能找出姜晚小姐的位置。”

“不行。”

景岸碼頭那邊的搜救還在進行。

裹尸袋里裝著的是石頭，那就說明有人把姜晚帶走了。

裴燼和劉正源達共識，封鎖了這個消息，外界的人，包括季業鴻都以為他們還在打撈姜晚的下落。

裴燼親自帶著人去季家打砸，什麼理由都沒有，直接把季業鴻打了個半死。

但季業鴻儼然認為，裴燼之所以撕破臉對他手，是因為他把姜晚沉了江，所以才惹來裴燼的報復。

季業鴻不知，那就說明帶走姜晚的另有其人。

裴燼盯著東方升起的太，在刺眼的線中瞇了瞇眼，突然，他神一凜，收回視線，聲音低啞：

“我知道了。”

“掉頭，回季家！”

……

此時的季家別墅里，季業平潛進季業鴻的書房，輕車路的打開了一道暗格，手進去準備拿取那半本賬冊時，卻了個空。

季業平彎著腰看了一眼，里面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個可能。

他大哥把那半本賬冊藏起來了！

季業平皺了皺眉，仔細想了一下季業鴻的習慣，然后輕手輕腳退出書房，進了季業鴻的臥室。

臥室里，干凈整潔。

季業平一寸寸開始翻找，從床到柜，到大大小小的屜，包括那畫框和擺件，全都被他了個遍！

沒有，還是沒有！

在季業鴻看來，藏在祖墳那麼蔽的地方，賬冊都能丟。那這剩下半本，他要麼隨攜帶，要麼……

就藏在一個別人發現不了的地方。

季業鴻已經被帶去了監察司。

那麼賬冊肯定還在家里。

季業平蹲在地上敲擊著地板，一塊塊敲過去時，在床腳發現了一道細微的劃痕。

那是床被挪劃出來的痕跡。

季業平輕手輕腳把床移開，這回連試都沒試，直接用刀將那塊地板整面撬起，果不其然在里面發現了那半本賬冊！

“拿到了！”

季業平把賬冊放進懷里，把地板和床恢復原位。

他必須要快。

得趕在大哥回來之前，拿到消息，殺了姜晚，再把賬冊奪回來放回這里！

季業平急匆匆下樓出了門。

祥叔剛好撞見他開車離開的這一幕，順口問了邊上的傭人一句，“二爺有說他要去哪兒嗎？”

“沒有。”傭人搖頭。

祥叔皺了皺眉。

季家現在風口浪尖，哪怕有那位Z先生出手保他們，恐怕季家也要一層皮，斷尾求生。

這個時候，季業平怎麼會往外跑？

祥叔又問了句，“二爺剛剛都去了哪里？”

“好像是二樓。”

二樓？

祥叔皺了皺眉，季業平住在一樓，二樓可有季業鴻的房間和書房……尋常時候，任何人都不能進去的！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祥叔皺起的眉頭松了松，轉踏進了別墅里。

而此時，季業平的車開出去之后，一輛換了號牌的黑改裝賓利悄無聲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