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哥擔心單卿山承不了。
他查到,單卿山的績被頂替。
頂替他的人單健,是他的弟弟。大學沒能畢業,現在在送外賣。
他查到,單懷用那五十萬買了房子,娶了媳婦。
他查到,蘇珊是自己去的村里,自己留在的那里。
他查到,村里所有人都說蘇珊肚子里的孩子是單懷的。
他查到,蘇珊生產時是由單芳和單卿山的接生,導致大出,最后死亡。
沙哥推過去一個封袋。
袋子里裝著幾發。
“我思來想去,還是想辦法拿到了單健和單懷的頭發。”
只有親子鑒定,才能最終確認單卿山到底是誰的孩子。
沙哥憂心地盯著單卿山,看著他面上每一分表的變化。
他能看出來。
在一起那麼多年,臉上一個像素點,他都能瞧出來。
憤怒。
悲傷。
凄婉。
哀怨。
只要流出一點點,沙哥肚子里都有千百個版本的腹稿等著安。
可是,沒有。
通通沒有。
他只是很平靜地接了這個事實,仿佛探查到的事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冷漠的看客。
“原來還有高考績。”
聲音很緩,很沉。
沙哥心尖都在。
他知道這個績對單卿山來說有多重要。
每年高考的時候,單卿山都會走神,走過學校的大紅榜,會控制不住自己停下來看一眼。
沙哥一開始不知道他的事,還調侃過。
“怎麼?想回去上學?”
單卿山點頭,說:“想。”
表認真。
沙哥當時連煙都忘記,煙灰落在了鞋尖,被風一吹,散了。
“單卿山,聽哥的,咱……”
話開口到一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咱去做親子鑒定?
結果單卿山能承得住嗎?
咱算了?
那這二十多年的蒙騙,還有冒名頂替又算什麼?
單卿山把資料都收起來,推過去一張卡。
“這里面有三十萬,你別嫌。這事你別管了。”
沙哥猛地站起來,“都到這一步了,我怎麼可能不管你?!你拿三十萬就想打發我?”
“我現在手上沒多活錢,有幾個工作的錢還沒到賬。”
沙哥被他噎了個半死。
他盯著那個封袋。
“你要做親子鑒定嗎?”
“當然要做,都查到這了。”
單卿山拿著封袋直接去了一家私很好的醫院。鑒定結果要第二天才能拿。
單卿山讓沙哥先回去,沙哥沒敢走。
第二天到了時間,立馬去醫院,蹲到了單卿山。
單卿山看到他也不意外,從醫生的手上接過了鑒定報告看了一眼,就慢慢撕碎。
沙哥在一邊看著。
覺得碎裂的不是報告單,是單卿山。
他膽戰心驚地問:“是什麼結果?”
“認錯爸爸了。”
這個答案本就讓人心驚,單卿山的平靜更激起沙哥一的皮疙瘩。
最可怕的結果出現了。
這不就意味著一個村子的人都騙了他?
包括他?
沙哥記得單卿山的對他還好的,甚至為了不拖累他,自殺。
怎麼會?
怎麼可能?
“當年也許有什麼。”
他笨拙地安著單卿山。
“也許吧。”
“那接下來就……”
“沒有接下來。”
沙哥愣住。
單卿山看著碎屑從手上飄進垃圾桶。
說不上此刻是什麼樣的覺。
早就猜到了。
調查到的東西不過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在漫長的等待里,沉木早就在了他的上。
一層,一層。
一塊,一塊。
最后一稻草下來的時候,反倒沒什麼覺。
沒有恐慌,沒有發的力氣。
他問:“你說我怎麼會覺得,只要撐過了那五年,命運就會眷顧我?”
他自答:“其實我的命運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結局。”
沙哥很慌,“找你男朋友聊聊吧,他不是很厲害嗎?這事肯定都能解決的!”
“沙哥,你看到這條路了嗎?”
“看什麼路啊!”
單卿山現在不對勁,很不對勁!
沙哥都想給他一拳。
給老子哭!
老子寧愿把你揍哭,也不想看你現在一潭死水的樣子!
“你手機給我,我給你對象打電話!”
“這條路好漂亮,好干凈。”
“是是是,手機!”
“因為他漂亮,干凈,所以不會有人往上面扔垃圾,但如果有第一個扔垃圾的人出現,就會有無數個接著出現。我不想因為這件臟事牽連他。”
沙哥張口就要反駁,單卿山一句話,把他的話都堵了回去。
“就像你在影視城窮得都啃饅頭了,還和你媽媽說你在吃大餐。”
半晌,沙哥問出自己最深的擔憂。
“你別想不開,就算不想拖累,也不能事事都自己憋著,會憋出問題。”
“單懷都還活著,我為什麼要去死?”
單卿山又把那張卡拿出來。
“到這吧,前面我要一個人走。”
-
單卿山回了家。
回到這里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覺。
他沒開燈,仿佛在黑暗里更能行走從容。
他洗完澡,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外面的月亮。
心里想:周崇今天回來的有點晚。
他現在有點冷,想要周崇抱一抱他。
可能……抱一抱不夠。
他靠在沙發上,覺自己分出去了一部分的靈魂,看著自己的沉溺進無邊的黑暗。
而他連掙扎都懶得去做。
就這麼慢慢的往下沉……
“啪”
燈打開了。
室瞬間明亮。
單卿山聽到急急靠近的腳步聲,大概只有兩步,又剎住。
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很埋怨。
“在家也不開燈?給我省電?”
單卿山轉過頭,看著他。
外面月亮那麼大,他心里卻下了一場雨,,沉悶。
周崇:“怎麼突然回來了?工作結束了?”
“沒有,我想你了。”
周崇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愕,隨后就是喜悅。
單卿山站起來,解開自己的腰帶。
浴袍下。
周崇眼睛都瞪大了。
單卿山看著他,“想要。”
周崇三步并兩步急切地走到他面前,出手,又彎腰撿起浴袍給他裹好。
“小寶,你是不是在外面委屈了?”
單卿山往前走近一步,抓著他的扣。
表冷淡,可眼神卻有點兒說不清的。
“事好多,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