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沉沉，含著笑音的慵懶聲音不講理地纏著車好聞的香薰，鉆耳中，侵犯呼吸，搏心臟。

明明是正常的對話，此刻卻因為昏暗的燈和稍近的距離，顯得有些曖昧。

周崇把車里的燈都關了。

只有外面的能照到里面，車里很暗，很暗。

怕被人發現似的，周崇調整了自己的座椅，靠近他，低聲音，幾乎是氣音。

蓋彌彰地解釋：“那些人可能會回來。”

單卿山沒說話。

看著他。

他沒認出自己。

也是，五年了。

周崇問：“那些人欺負你啊？”

這話問的像是要給他討公道。

黑暗里，單卿山能覺到周崇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

“臉，怎麼傷的？”

“不是我的。”

“哦吼，牛。”

單卿山微微翹了翹角。

大概一個像素點。

但眼神溫和下來，遮掩不住。

誰都沒有提要在車里等到什麼時候。

周崇看著他，幾乎是在找話說。

“我朋友往了一個小明星，他總擔心我等在這里，會有人鉆我車，自薦枕席。這麼多天也沒有。”

“……”

都被他嚇走了。

周崇的聲音里有自嘲的笑意。

“今天上來個男的，他肯定要笑我。”

距離太近了。

呼吸的熱氣幾乎拂面。

單卿山覺得面上有些燙，“那你可以不告訴他。”

周崇指了指行車記錄儀。

單卿山靜了片刻，瞥見他的手機。

提醒，“你的游戲，輸了。”

周崇這才想起來，拿起手機。

“你玩過嗎？”

“沒有。”

周崇退出了游戲，“那你平常玩什麼？”

“看劇本，打工。”單卿山頓了頓，“他們應該不會回來了。”

周崇“哦”了一聲，解開了門鎖，跟著單卿山一道下車。

單卿山：“今天謝謝你。”

“不客氣，你什麼名字？”周崇稍一停頓，補充道：“今天上來一個男的，本來就要被笑話，要是連名字都不知道，不是要被笑死？”

“單卿山。”

“青山撞懷的青山？”

“偕老共卿卿的卿。”

周崇低聲重復了一遍，“偕老共卿卿……”

單卿山垂眸，臉有點熱。

不該說這一句的。

周崇笑道：“還浪漫。”

“我周崇。”

我知道。

“崇山峻嶺的崇，要寫給你嗎？”

“不用。”

單卿山拒絕。

夜風從兩個人中間吹過，氣氛有些過于安靜。

單卿山想和他說些什麼，卻一時間找不出什麼話來。

或許剛才應該讓他寫。

手機震了兩下。

是沙哥的消息，問他在哪，催他回去。

單卿山看完消息，余瞥見周崇用手里的車鑰匙在車門上劃了一道。

漂亮的沙哥的老婆，就這麼有疤了。

真是有錢任，一點不心疼。

單卿山收起手機，“我先走了。”

“等一下。”

周崇一把抓住了他。

掌心里的手腕細得讓人心生憐。

周崇分神想：這麼瘦？

單卿山垂眸看了一眼，沒掙，由他攥著，心跳微快，向周崇。

周崇用另一只手敲了敲車門，敲在剛剛他劃的痕上。

“之前沒有。”

廢話。

你剛剛劃的。

“前天才…從我爸那里來的車。”

“……”

你開了半個月了。

周崇松開他的手，“當然，我也不是說就是你干的，我會送去——”

單卿山沒有破他，掏出手機，把自己的二維碼名片遞過去。

“如果是我不小心，需要賠償，聯系我。”

周崇等的就是這個。

果斷掏出手機，發送驗證信息。

不聲地看著單卿山通過了好友申請，才把手機收起來。

單卿山：“今天謝謝你，下次請你吃宵夜。”

年人的下次，類似于畫餅。

但周崇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明天，有空嗎？”

“有。”周崇沒有任何負擔地撒謊，完全不考慮自己手上的幾家公司，道：“我閑的。”

單卿山回到出租屋都還在想明天的宵夜。

他下上，上有幾道淤青。

“回來怎麼不吭——”

沙哥推門進來就看到單卿山背上的傷，話音戛然而止，“臥槽”先行。

“你這怎麼回事？”

縱橫的淤青一看就是子打的。

“資本家的丑孩子。”

“下手這麼黑？”

“嗯。”

“買藥了嗎？”

“用不著。”

沙哥有些無奈，回了自己的屋子，拿了藥，“你就這樣，好歹是自己子，惜著點。”

單卿山沒說話。

沙哥：“我要是不在你邊，不知道你會把自己糟蹋什麼樣子。”

沙哥把藥酒倒在手心，用掌心的溫度溫熱了一點，在單卿山的淤青上，故意用了點兒力氣，想他長長記。

單卿山一聲沒吭。

沙哥嘆了一口氣，又倒了點藥酒。

“我的戲殺青了，明天請你吃飯？我們去市里，找家西餐廳。”

“發財了？”

“沒有。”沙哥言又止。

單卿山道：“明天不行，我有約了。”

沙哥愣住。

“你？有約？”

單卿山可是影視城出了名的高嶺之花，除了他沒朋友。

單卿山掏出手機，看著周崇的頭像，問。

“附近哪家夜宵好吃？錢不是問題。”

沙哥“呵”了一聲。

“我說你這兩天老散步，跟姑娘去吧？還錢不是問題，錢就是我們最大的問題！”

單卿山沒說話。

沙哥在某團上拉了幾家還不錯的店，分給單卿山，然后八卦。

“那人。”

沙哥瘋狂眉弄眼。

“好看麼？”

“好看。”

“真的假的？”

“真的。”

第二天晚上，沙哥想跟蹤單卿山看看單卿山都說好看的姑娘，是有多好看，結果臨時要幫人家上出戲，大一聲，“我以后一定要看到！”走了。

單卿山晚上有夜戲。

周崇發消息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候場。

周崇：【還有多久？】

單卿山：【主演拖戲】

周崇：【我去找你】

單卿山發了一個定位。

周崇到了才發現是一個小片場，又雜又。

單卿山在里面居然不是主演，是一個話都沒有的群演，抹臟了臉，混在人群當中。

像蒙塵的明珠。

周崇：【我到了，看到你了】

人群里，單卿山轉了臉。

周崇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想岔了。

即便抹臟了臉，混在人群里，單卿山那種抹不去，化不開的獨特氣質，那張造主偏的臉，讓他依舊鶴立群。

單卿山：【別靠太近，片場有紀律】

周崇看一眼單卿山，然后低頭打字。

【你怎麼不是主演？】

打完了又看向他。

看到他在低頭看他發過去的消息。

周崇慢悠悠的追過去一條。

【導演眼好差】

單卿山看著手機屏幕，心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