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本宮的話，就是聖旨……

清早, 大梁一行終于拔營啓程。

距離使團抵達，此時已過去了一月有餘。

北境的深冬冷得要命，即使沒下雪，風依舊刮得跟刀子似的。

騎馬要頂風, 趙明臻怕冷, 這種時候還是得騎在最前面。

好在, 穿著那件最厚實的火狐皮鬥篷，倒也不是非常的冷。

的面容秾豔俏、兩腮有, 乍一看，還當是哪家千百寵著的小娘子, 出門游玩了。

然而經歷了這一個多月真刀真槍的和談，無論使團的其他大臣、還是北境隨行的文武將, 已經沒人會看輕這位長公主了。

幾番進退都拿得恰到好，最重要的是行事果決，一點也不瞻前顧後。中途有好幾次，都有其他聲音在勸說烏爾霄況不明，最好再行斟酌。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判斷。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沒有人想到, 趙明臻會是這麽個作風。畢竟以這樣的份，只要順順利利把這件事了結就好, 何必擔這樣的風險，至于談判桌上進一點退一點, 皇帝還會跟自己的親姐姐計較不？

想及此，有些人的目，又落在了燕渠上。

再好的計策，也要有人去落到實才行。而長公主用起他來，幾乎是如臂使指。

單就查烏爾霄的增兵況而言, 換個人來，查多久也不敢打那樣的包票，說這積雪皚皚的雪山之上，就那一條小路。

更別提後面，無論是收揀烏爾霄的逃兵、還是佯敗一路敵，哪一件都是不好出差錯的。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這對公主與駙馬的默契，當真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聶聽淵的意外，比其他人只多不。

使團剛抵達的那幾日，驛館人多眼雜，正方便他派人盯梢。這位長公主與的駙馬，私下裏幾乎沒見面，白日在人前，更是沒什麽特別的集。

但從現在的況來看……

他面平靜，目卻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護衛在趙明臻邊的燕渠腰間。

那裏掛著一塊玉佩。

這段時間，他也和趙明臻的其他手下打過照面，認得出，那是長公主府的信。

第一眼認出的時候，聶聽淵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燕渠的名聲，在京城那邊還比較籠統，無非就是個撞了大運的泥子。北境這邊對他的印象，概括起來卻更為——骨頭。

這人當年，連他父親的招攬都拒絕了，不願意被收作義子，現在居然會願意這樣明晃晃地表示出，這樣的隸屬關系？

聶聽淵倒也往男之上想了想，不過很快就思索起了更正經的可能。

此番很多人都在猜，皇帝讓自己的姐姐出來積累這樣的政治資本，為的是什麽。

屬于“長公主”的榮寵和封賞，已經到頭了。在本人和皇權高度綁定的況下，世俗之再多，也只是象征的意義。這種程度的實惠，是不足以讓遠赴北境的。

這種時候，燕渠的這種傾向，難道是說明，他與皇帝之間的罅隙沒有了？畢竟，長公主持節而來，本就是宮裏那位的代表。如此一來……

不過很快，聶聽淵就收回目，沉默了下來。

這回父親代的差使辦得并不好，回去他還有掛落要吃。

後若有似無的目太多，燕渠無意去分辨都是些什麽意味。

此刻，他低著眼瞼，瞥了一眼自己的飛舞的袍角，又擡眸去看前那團火紅的茸茸。

他在穿著打扮上一向不費什麽心力，今日卻穿著一于他而言過分張揚的石綠圓領袍，外搭一件銀狐皮的氅——這是趙明臻特地給他挑的，說今天這個很配的鬥篷。

嗯……

燕渠暗忖，確實很般配。

他催他那雜馬前進了兩步，問趙明臻道：“長公主回城之後，還是打算下榻在驛館嗎？”

趙明臻原本在低聲與傅濤吩咐些什麽，聞言瞥了他一眼，道：“驛館太了，做什麽都不安心。”

燕渠眉梢微。

不在驛館的話，應該就是不急著走了……起碼，能過完這個年。

“那長公主打算……”他頓了頓，又掃了一眼公主府的一幹人等：“臣的宅邸雖不致，大倒是足夠大。”

一年到頭的大多數時間，他都是待在軍營裏的。不過名義上的燕府，之前也有他的兄嫂在居住，這會兒想想，應該不算荒廢。

趙明臻挑了挑眉，低了嗓子噓他一聲，打趣道：“燕將軍居心不良哦，這是想留下本宮？”

燕渠下意識抓了手裏的韁繩，稍偏開些頭道：“臣不是這個意思。”

趙明臻覺得他這個反應太老實，沒意思，不與他說話了，只隨口拋了句“本宮自有本宮的安排，不必擔心”。

——

回城以後，趙明臻片刻未歇，把安頓使團的事丟給了常晉鵬，自己直接帶著一隊人馬，快馬往城南殺去了。

——這回丫鬟只帶了兩個，其他侍候的仆從都是北境現找的。但其他該帶的人手，卻是足足的。

分得清楚輕重緩急。

比如眼下，就帶的是皇帝的衛來做這件事。

在去年燕渠回京複命之際，趙景昂所派的兩位欽差，也很快從地方抵達了北境。

北境這麽大塊地方，趙景昂讓誰來他都不放心。而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派個誰來，這片土地就服服帖帖了。

他只能引皇權，在本地的權貴豪強、和寒門將領之間，作為第三方加以制衡。

可惜這倆欽差，完全辜負了皇帝的信任。配合聶修遠參奏燕渠是小事，關鍵的是，聶修遠想要養寇自重，他們居然也敢瞞實際的軍。

這完全就是趙景昂的逆鱗了。

但是過去的一年一直在打仗，一來收拾人也不湊手，二來他也不想那麽快就自打耳，所以一直而未發。

此番和談結束，這倆欽差還在各自的府宅中著呢，以為一年的冷理之後，還有他們的戲唱，冷不防那位長公主，居然直接帶著衛打上了門。

是真的“打”上門。

在趙明臻的吩咐下，衛上來就把宅子圈了，先是封鎖嚴不許出，再是將家丁護衛全部繳械捆上，最後，才再把那已經兩戰戰的欽差，拎出來丟到面前。

一隊衛也不過十來號人，但是他們訓練有素、裝備完整，即使這倆欽差的府上人多，可他們毫無防備，在森寒的刀刃下，一點風浪也沒翻起來。

可憐的欽差大人有話想說，然而趙明臻本不給這個機會，讓衛把他們堵了，隨即才笑瞇瞇地道：“辯解的話，留給皇帝聽吧。”

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給他們帶枷，押好上路——”

分不清自己該姓趙還是姓聶，有這個下場也不冤枉。

誰料其中一位大人有點本事，擁有一條槍舌劍裏淬煉出的不爛之舌，很是靈活有力，竟然把口腔裏的布團給頂吐了出來。

“長公主……你！我和範兄是陛下親派的欽差，你一無旨意、二無信，怎麽能……”

趙明臻勾了勾角，也不知是覺得他的姿態稽還是如何，總之，很淡很淡地笑了一聲。

沒說什麽，只朝側的一個衛邊走去，衆人不解其意，皆是正肅立，目齊刷刷地投向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趙明臻單手拔起了那衛挎著的劍，倏爾劍鋒翻轉，竟是直指向地上那人的額心。

“聖旨？”

笑了一下，聲音又緩又沉，“本宮持節而來，我的話，就是聖旨。”

——

另一邊，聶家也收到了來自長公主的一點小小心意。

家仆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聶修遠面前，瑟瑟發抖道：“大都督，公主府的人，派人來送賞賜了……”

“送點東西而已，”聶修遠皺眉：“如此驚慌，何統？”

家仆囁嚅：“是、是人，您快去看看吧……”

聶修遠的眉心越皺越深。

走到廳前的他，很快就知道家仆為何是這幅表了。

青磚的地上，打包捆紮著三四個人形的布袋，散發著一濃烈的腥味。

有一個布袋的紮口，已經被人解開了，出了裏面人的臉。

是聶家安的細作。

聶修遠微瞇了瞇眼，神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