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如此溫馴地在前俯首……

帳外, 呼嘯的風雪聲依舊。

燕渠低了嗓子說話時，聲音很蠱。

等趙明臻糊裏糊塗地明白，他在說什麽之後，事儼然不的控制了。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帳中沒有點燈, 但是氈簾并不嚴合, 會有雪溜進來。

趙明臻別扭到本不敢看他, 可是被子早不知道蹭到哪去了，只好擰著自己, 像鴕鳥一樣，試圖把臉埋進枕頭裏。

這是軍帳, 并不是溫暖的公主府，未得料掩蔽的雪很快就到細微的涼意。想蹬他, 反倒被他架得死死的，彈不得。

燕渠俯視著，單手抓著一雙腕子，黑白分明的眼眸裏蘊滿了攻擊：“別，長公主。”

“你還管起本宮來了！”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趙明臻不自在極了, 勉強虛張聲勢了一句，聲音便了下來：“你別……”

話沒說完, 他又俯親了過來。

拒絕的話被堵了回去，炙熱的吻讓忽視了奇異的飽脹。這一次他放過放過得很快, 輕松得逞之後，擡手送到眼前，附耳與道：“你瞧。”

他的語調裏，夾雜著一上不了臺面的雀躍——

這片雨澤至說明，他與之間, 不是他一廂願，不是嗎？

眼尾都燒紅了，破罐子破摔地閉上了眼：“你要麽就快點，別磨磨唧唧的。”

“好。”燕渠輕笑一聲，了發燙的面頰，“殿下金口玉言，臣自然遵旨。”

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用這種口氣和說話！

悲憤極了，想咬他一口——最好是見的那種，而他像是察覺到了危險，忽然松了的手腕，連肩膀也沉了下去。

看不見他的臉了。

意識到即將發生的某種更逾矩的可能，趙明臻的瞳孔劇烈地閃了起來，渾上下的骨頭都繃了。

本能地想要抗拒，脊背間卻因為這種可能，誠實地攀升起一難以自抑的意——

明明在外也是一個說一不二的大將軍，此時此刻，卻願意，如此溫馴地在前俯首。

“燕……”

看不見他，心裏沒底，啓想要喚他。

帳外又是一陣寒風驚過，燕渠自戰栗的脛前緩緩擡眸，如有實質的視線，順著不見天日的皙白一路往上。

“是騎馬傷著了？”

他啞聲問，有些糙的大手輕輕過那些快要破皮的地方。

趙明臻眼他。

見他目越發幽深，也越來越不像是憐，心生懼意，不自覺抓了被單，乖巧地回答他：“坐車太慢了，趕不及。連騎了好多天的馬，上都破了，疼……”

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幾乎像是在和他撒，抿住收了聲。

太壞了，他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關心這些？總覺，他是在刻意混淆這些接，與的界限……

可是在馬背上顛簸久了，經不起磋磨的、細的皮磨得破皮泛腫，側是真的很痛。

複雜的緒難以厘清，的卻不會騙人。趙明臻暈暈沉沉地想，別的暫且不論，但好像、好像真的很需要，有人來給上藥。

就像現在這樣。

糲的從痛傳來，一路碾轉到谷實。溫熱、濡，卻又有一點清涼，像是薄荷味的藥膏，用掌心的溫度化開了之後，輕輕勻在了上面。

的所有，似乎都是可以被眼前這個男人包容的，不論有多麽任驕縱。

他這般賣力，是不是也該給他一點甜頭？

仰著秀頎的頸項，迷迷糊糊地想著，攥在被單上的手松了，朝他的發頂了過去。

輕輕捋著他的頭發，一聲聲地著他的名字，仿佛一種獎勵。

意識漸漸混沌，恍然間已經分不清楚，是想他、想要他、還是想要去喜歡他。

……

趙明臻睜眼時，天只乍亮了一點。

睡得很好，張就是一個飽足的哈欠，一收下，見某人的胳膊還是墊在腦袋下面，安安穩穩地又合上了眼眸。

燕渠從背後擁著，頜骨在的後腦勺上，的小作，自然是都能察覺的。

“醒了？”

他湊得更近了些，用鼻尖蹭了蹭的耳廓。

“沒有。”趙明臻閉著眼睛答，接著卻“嘶”了一聲，掙紮著支起：“頭發！你到我頭發了！”

的頭發生得很好，烏黑濃，卻不顯厚重，披散下來的時候，和山水畫裏的潑墨一般。

燕渠見過幾回在睡前倒騰這寶貝頭發，聽到這聲驚呼，很有眼力見地退開了些。

趙明臻攏順了自己的頭發，才舍得回頭看燕渠一樣。

只是一想到昨晚的荒唐，又不自在地別開了視線，不去看他高的鼻梁，還有那鋒利的薄。

“你倒是神清氣爽呢，燕將軍。”

不無憤憤地想，舒坦的明明是，他都沒有……也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麽！

燕渠起得很利落，還把桁上的服拿了過來，聞言挑眉道：“昨晚，長公主不是這樣答應我的。”

他怎麽好意思提昨晚的？

吊著哄著……讓答應他的要求！

趙明臻捂住耳朵：“好了好了，你燕渠就是了，不知道以為你的名字多好聽呢，地求我來。”

燕渠的作很快，兩句話的功夫上就穿好了：“好聽有什麽用？長公主疊聲臣的名字時暢快，不就夠了？”

臉頰又開始燒燙了，這會兒可不比晚上有夜遮掩，趙明臻萬不肯繼續丟臉，于是努力轉移話題，辯駁道：“我就‘燕將軍’怎麽了，你還一直喊‘長公主’呢。”

……等等，好像掉到他的圈套裏了。

趙明臻一驚。

果然，這個戰場上用兵如神的男人勾笑了一下，圖窮匕見：“臣聽說，長公主有一個小名。”

似乎是臻臻什麽的……

趙明臻訝道：“你怎麽知道？”

“婚前太後單獨召見，聽順說了一句。”

趙明臻垂眸著自己的發尾，不肯答應：“小名都是長輩喊的，你喊了怎麽算？不行。”

燕渠往榻前走了過來，試探地道：“那……”

趙明臻現在有點不想看到他的臉——一想到他用這張冰山般冷峻的面孔幹了什麽，現在都想要尖。

坐在榻邊扭了扭腰，道：“名字取出來就是讓人喊的，本宮從來也沒不許你喊。”

這是同意了？

燕渠輕擡角，聲音中帶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明、臻。”

見他躍躍試，似乎還想再喊，趙明臻別扭道：“聽到了聽到了，你念經呢。”

之前偶爾也會連名帶姓地喊他，并不覺得有什麽。

可這會兒，卻驀然發覺，喚彼此的名字——特別是兒家的名字，似乎是一件比床笫間的琴趣還要更親的事。

抿了抿，不自在地囑咐道：“只許你在沒人的時候這麽，聽見沒？”

能偶爾喊兩聲，燕渠已經很滿足了，聞言只低笑道：“我自然記得。無論人前人後，長公主依舊是臣的長公主。”

——

白日裏，還有不正事要幹。

趙明臻份高貴，烏爾霄這邊派來求和的使臣只是一個中層將領，不夠格見——當然，這座汗國的頭領也不可能冒著風險進到大梁的掌控。

在得知大梁長公主作為天子特使來到的消息後，兩方就開始互派使節，商議要在中間地帶紮營搭臺，以待見面。

烏爾霄那邊自然是急切的，他們被扣在了這裏，只被燕渠這邊放走了不到十之三四的兵員，糧道被堵截後，完全靠的是之前省下的糧草，都開始宰殺戰馬了。

大梁這邊好些，但是也好不了太多，雖然暫時停戰，但是這麽多異族甲士屯兵在此，晚上做夢都得留一個眼睛出來，同樣要花費人手與力。

相對來說不同的，其實是士卒心氣上的區別。

一邊是千裏奔襲來吃癟，拉鋸一年也沒討到好，一邊是保家衛國收複失土，雖然打得艱難，可總算是穩住了勝果。

在烏爾霄的大力促下，再加上大梁這邊也不想拖到過年，兩方會洽和談的時間，很快就定在了三日後。

這幾日，趙明臻忙得團團轉，盡管此行帶了很多屬臣，也有禮部的員隨行，有的是人給做雜活出主意，但是真到拍板定責的時候，還是得來權衡。

燕渠同樣沒得好歇。局勢如此劍拔弩張，和談只是烏爾霄不得已做下的抉擇，始終要提防他們反咬一口。

盡管搭臺的地方更靠近大梁的掌控範圍，還是要加布防，以防萬一。何況，還事關趙明臻的安危。

他唯一能松口氣的時候，就是這幾日晚間。

趙明臻把使團裏的醫派了過來，盯著他好好治傷調養。

燕渠對自己的其實并不是很在意。或者說，武人見慣了生死，在這方面總是要麻木些。

皮長好了就是萬幸，至于會不會痛，日後又會不會牽扯到哪裏，他是沒有興趣去管的。

但是那晚趙明臻了他檢查時，出的生氣實在是他不敢不依從——總覺他要是再說一個不字，真能給他一拳。

不過，他也不是奉違的人，何況如此關切，就都依安排的去做了。

雖然他其實還是騙了。

戰場上穿著甲，若只是流矢可擊碎不了。是有北狄的刺客，藏在堆裏，趁打掃戰場時，朝他發弩。

他結下的這些海深仇，除非他死，否則只要還有一個北狄人活著，就都是到不了頭的。

一眨眼，就到了約定的和談之期前的最後一個夜晚。

趙明臻召集所有人，最後確認了一遍有關的事宜。

燕渠是此戰的主帥，自然也在場。卻和之前一樣，一眼也沒多瞧他。

倒不是有心疏遠，只是燕渠在外表現得越威嚴冷肅，越是會想到三天前的那晚，他附在耳邊，那些不正經的踽踽私語。

其實燕渠此刻心也差不多。

趙明臻在人前越是高高在上，展出長公主的氣度，他便越忍不住想起，高山上經久不化的皚雪，是怎麽融在了他掌心。

連私下裏談的時間都沒有，這樣的場合顯然不適合想非非，所以兩人很默契地，回避了彼此的目。

只是兩人這副對彼此避若蛇蠍般的態度，落在有心人眼裏，顯然就是，長公主與駙馬不睦了。

臨陣前的商議結束後，趙明臻正要離開，後，卻忽然有人住了。

“長公主——”

趙明臻頓足，回頭看到一張這幾日還算臉的面孔，不無訝異地道：“聶公子可有要事？”

意思很明顯，那就是若無要事，他就可以閉了。

聶聽淵朝拱了拱手，恭謹地垂眸道：“明日就要和談，本不該來擾長公主，只是……”

趙明臻素來是急子，見他賣關子，連敷衍的興趣都沒有，轉就走。

聶聽淵神一僵，繼而快步趕到側，道：“長公主請留步，實在是事關燕將軍和明日的和談，我今日，才貿然……”

趙明臻眉心一跳，終于是擡眼，正視向他：“明日的和談，與北境軍民自然都有關，你單拎燕將軍一人來找本宮，是什麽意思？”

聶聽淵溫雅地笑笑，做出了“請”的手勢：“事涉機要，長公主若想聽……不若，隨我移步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