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一記清脆的耳
燕渠打起擺, 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他形筆,即使跪著也像一桿青松。
趙明臻沒有下馬,直接在馬背上就宣讀起了旨意。
“……茲有逆狄犯境,悖逆天常, 朕心實為痛切, 今特命輔國大將軍燕渠, 統複征討,總制諸軍……”
的聲音沉穩而堅決, 帶著一不容分說的威嚴,與平時小打小鬧時放狠話的語氣截然不同。
這封旨意中表明了兩個意思, 一,收複祖宗失土不易, 此戰不退;二,由燕渠為主帥,征領統。
讀完旨意後,趙明臻這才翻下馬,的臉頰被冷風吹得微紅,眼裏眉梢卻掛著自滿的。
燕渠向皇城的方向稽首一拜, 旋即起,高舉雙手, 接下了趙明臻手中的聖旨。
“臣遵旨,謹遵聖諭——”
微微揚起角:“燕將軍, 你不用火急火燎地出城了。”
從懷中拿出一塊犀角制得的虎符,同樣遞給燕渠後道:“大軍籌措需要時間,皇帝已急召六部員進宮,商討各路調度事宜。你先去城北大營,領三千兵, 即日出。其他各路,會隨其後。”
京城附近布防,能打仗的兵馬不過五千,三千已經是能立即調的極限。
見燕渠緩緩擡頭,趙明臻在他問之前便繼續道:“名義上的副手,會是聶家那位二公子,但實際上,依舊是由昌平侯督戰。”
燕渠眉梢微,擡眼看向趙明臻。
鬢角的頭發依舊一不,仍是那副長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態,細看卻能發覺眼底微紅,笑容裏也帶著一幾不可察的疲倦。
不過幾個時辰,皇帝的態度就發生了如此之巨的變化,不知是發生了什麽。
而趙明臻也正在打量他。
只一晚上,他的下上,居然就冒出了細細的青的胡茬。
察覺到他的目,趙明臻有點兒不自在地催促道:“軍急,燕將軍還在等什麽?後續再有變故,本宮會理。城北大營那也已去了人通傳,你持符前往即可。”
燕渠後退兩步,將聖旨予了後的親兵。
趙明臻以為他要走,正要側給他讓路,卻見面前高大如山的男人頓住腳步,朝一拜。
燕渠突然的鄭重,幾乎讓趙明臻措手不及。的眼睫了,在他舉手躬下之前,擡手扶住了他。
偏開頭,不自在地道:“你拜本宮做什麽?”
燕渠緩緩握住了的手,擡起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長公主……便如此信任臣嗎?”
他的手心寬厚,有繭也有疤,盡管他的作放得很輕,的手背上,還是被糲的磨得一。
趙明臻下意識想把手回來,可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
合攏雙手,反握住了他的,隨即認真道:“本宮信任的不是燕渠,而是戰功卓著的燕將軍。燕渠,你明不明白?”
在公主府的這段時日,不過是與他人生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片段,還不足以讓趙明臻多麽了解他,更不足以讓,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去做今晚的選擇。
只是,雖不懂那些沙場上的縱橫捭闔,但知道,是眼前這人收複失土,也是他保衛大梁的百姓,他的拳拳之心,不該為被反複拿的那一點籌碼。
燕渠瞳孔閃爍,最終,還是一揖到底。
他一字一頓地道:“長公主今日信重,臣,絕不辜負。”
——
還未到上朝的時辰,各部及軍機要務有關重臣,就已經被從府上薅了出來。
一路上,大臣們在傳召的侍口中,得知了今日形——
烏爾霄汗國出兵增援北狄,大軍十萬已經直指大梁北境。北境守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先前收複的十三座城池,已經丟了四座。
烏爾霄這個名字,對于大梁人來說,雖不陌生,但也算不上悉。兩國之間隔著北狄、和一整座堪稱天險的浮斷山脈,并沒有直接手過。
他們是強是弱,意在何為,沒有人知道。
一時間,群臣心念各異。然而皇帝沒有表態,這樣大的事,沒有人敢貿然開口。
趙景昂立于上首,目掃向噤若寒蟬的衆人,淡淡道:“烏爾霄汗國氣焰如此囂張,我大梁怎能繼續輕縱。”
“朕已下旨,令輔國大將軍率兵馳援增北,今日便率城防軍開拔。軍如火,朕急召諸位卿宮,正是要商議此戰該如何籌措,諸位有何見解建議,盡皆可提。”
此話一出,原就安靜的大殿中,更是落針可聞。
趙景昂雖未疾言厲,但話裏的意思卻是強而分明的。這位年輕的帝王已經做好了決斷,那就是打。接下來要商議的,無非就是要怎麽打。
在場的都是人,很快就聽懂了皇帝的意思。
不過,趙景昂很表現出這樣的堅決,有人誤以為他這是故意說反話,等著臣子勸阻,于是試探著開口道:“萬萬不可啊陛下!這……這烏爾霄不過北地蠻夷,不了氣候……”
“先帝在時,素來也是隨這些邊鎮自生自滅,說句實話,那十三城地荒涼,長臂難轄,能打回來是喜事,但若留不住,其實也……”
說話的人,都開始覺得自己越說越有道理了,而上首的皇帝,卻沒有給出半點回應。
偌大的殿中,隨著話音的漸漸熄滅,陷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妄自開口的這名大臣發覺自己揣度錯了皇帝的心意,撲通一聲跪下了。
從上到下,雀無聲。
肅立著的趙景昂,卻只是往底下掃了一眼。
他擡起指尖,了自己的側臉,旋即哂笑一聲。
冠冕堂皇的道理,他可以說出更多。
趙景昂閉了閉眼,眼前忽又浮現起,趙明臻方才失的眼神。
……
賜婚的風波過後,他這皇姐在他面前,再也沒有過任何失儀之舉。
今夜雖冒著大不韙闖宮中,真的到了他面前的時候,也依舊進退有度,并無冒犯。
甚至是來給他解燃眉之急的。
此番他不可能真的去置燕渠,可又鬧了這樣,皇帝的面子需要安置。而也了君臣之間的橋梁,給了他臺階下。
還為他獻計,言道不必擔心,在燕渠邊安了人手,還道若是擔心燕渠在北境坐大,為第二個聶家,此番大可以同時委任那聶家的郎君為副,與其兩邊一起打,倒不如一起重用。
聽說這些的時候,趙景昂甚至還在好整以暇地想,的行事風格,和本人的格,當真是一模一樣。
大開大合,就是利用也利用得坦坦。
不過到最後,他依舊是不不慢地道:“阿姐的考量,朕會考慮進去的。只是多消耗聶家一段時間,倒也不是壞事。”
邊鎮連年打仗,而先帝在時對朝政的掌控力微弱,之于桓府,名義上依舊節制于朝廷,但實際上聶家手底下的,就是只聽他們的私兵。
“今日早朝,朕會和軍部大臣草擬出一個方案來,看看打是不打、要打幾分。時候太晚了,朕派人送阿姐出宮吧。”
他還是沒打算即日便打。
有山脈阻隔,想來那異國之外的異國,能提供給北狄的援兵也是有限的。他這樣想。
而且說實話,即便到此刻,趙景昂心裏也不太能領會燕渠急切的是什麽。
聶家還在試圖瞞前線況,說明況沒有惡化到完全不可控的程度。
如果沒有連綿的大火,怎麽凸顯出平時靡費金銀建起的一座座火樓的重要呢?前線事態越張,到時候,不是越凸顯出邊關救急的將軍威武嗎?
趙景昂話音已落,趙明臻卻沒走。
看著他,澄明的眸子,不可置信地輕著。
趙景昂被看得一怔,不過也沒當回事,以為是自己終究沒給準話,有些氣惱。
他這個姐姐一貫是有脾氣的,犯起倔來,莫說是他,就是母後的面子也不給。
他撣了撣擺,上前幾步,打算紆尊降貴,親自送出去。
只是趙景昂沒有想到的是,等他走到趙明臻邊,一句“阿姐”還沒喚出口,一記清脆的耳,已經劈在了他的左臉。
他完完全全地被打懵了。
等趙景昂反應過來,下意識擡起手,去自己的側臉時,那裏已經浮起了一個滾燙鮮紅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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