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你別讓我失

風獵獵地在吹。

趙明臻騎在雜的馬背上, 耳朵都被凍得發木。

年關將至，天已經很冷了，遑論是這樣的夜裏。

向來生慣養的卻恍若未覺，眼睛只盯著越來越近的宮牆, 心想, 終于快到了。

在的問下, 燕渠毫無保留——

他不相信上一份飾太平的軍報，故令其駐在京外的親信日夜疾馳、趕回北境。

悄悄抵達北境的親兵很快讓信鴿送回了真實的線報——北狄原本的王世子、如今在烏爾霄汗國扶持下的新王萬俟浚, 果然沒等到水草茂的時候，就抓這個冬日對大梁發了攻擊。

而桓府的那位大都督不得北狄此時來犯。

他一面且戰且退, 一面控制住軍中忠于燕渠的部將，僞造了假的軍報送來京城。趙景昂派去北境的兩位欽差大臣也被他收買, 沒有把真實的況送抵紫宸殿的案頭。

北境是聶家世代經營的地方，聶修遠的本意想來也不是將北境全都拱手相讓，只是想利用這場仗，清洗異己的勢力，放大自己的作用。可惜的是，戰場上的結果, 往往不以人的本意為轉移——

明明上月裏，前線斥候幾度來報, 都說烏爾霄不過送了些糧草馬匹，只是幫北狄人重新占領了他們丟掉的居, 可等北狄這回兵臨城下，城上的守軍，卻都看到當中那些棕發碧眼的怪面孔。

山脈另一邊的烏爾霄汗國，何止給了糧草輜重，竟是直接派兵增援了！

連打兩年, 大梁這邊也是兵疲馬乏，新收複的十三城又攤薄了守備的兵力，聶修遠這一下玩火自焚，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勢急轉直下，燕渠進宮稟報軍。按理說，趙景昂雖然提防，但也并非不信任這個自己一手提拔的寒門將領。

可巧的是，聶聽淵剛巧往皇帝案前，送了一些與燕渠有關的奏報。

奏報裏只有一件事——

輔國大將軍帶人墾荒屯田，幾乎要將軍隊收攏作自己的私兵。

只是聶聽淵所奏，趙景昂未必會信，但偏偏，奏報的末尾上，還有他派去的兩位欽差親筆所書，以作證實。

趙景昂本就起疑，偏偏燕渠此時來報，懇請讓他帶兵出征，回北境救急。

京城與北境本就相隔千裏，軍如火，燕渠無心虛與委蛇，然他的急切，落在皇帝眼中，儼然了另一種威的意思。

爭執之下，君臣不歡而散。

……

烏蒙蒙的夜之下，燕渠擡手，輕輕搭在了趙明臻握在他領口的手背上，聲音沉靜得可怕：“臣沒有時間等陛下再做決斷，故打算今夜離京。”

他不在，他的部下群龍無首，被聶聽淵針對得死死的。一人之力無法逆轉大局，但他在與不在，卻不一樣。

趙明臻松開了他的領口，卻沒撤回手，反還替他整理起皺的領來。

“你告訴我，聶聽淵所奏，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

聞言，趙明臻勾了勾角，輕聲又問：“那你知道，將軍未旨先，是什麽罪名嗎？”

沒問他怎麽出京城。

若他是城防的守衛能攔得住的人，也不會在短短兩年，就在腥風雨中躍居到這樣的高位。

燕渠擡著黑沉沉的眼珠看，沒說話。

趙明臻後退兩步，注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質問道：“本宮要如何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的眼神很冷，冷到像是刀子絞他的心尖。可不知為何，燕渠竟然從這樣鮮淋漓的裏，品出了一快的滋味。

他輕垂眼簾，不與趙明臻對視：“口說無憑，除非臣即刻就能帶公主飛回北境。”

“你有這樣的本事，先帶皇帝去好了。”

趙明臻輕笑了下，又道：“那本宮，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為什麽要回來見我一面？你既打算好了，左右都是頂著悖逆之名，闖出京城直取北境。”

說話的時候，的視線落在燕渠的眉眼間，若有所思。

看不出，燕渠是真的沒想那麽多，還是已經算了。

貿然離京，乍一聽是一個不顧後果的莽招，卻能把趙景昂架在火上烤——他這等于是幫趙景昂做了決定。

燕渠出寒微，基不穩，所以需要皇權背書；而趙景昂又何嘗不是無人可用？

武將私自屯田墾荒，無異于擁兵自重，若趙景昂有底氣，方才在紫宸殿起爭執的時候，就該把他直接拿下。

燕渠垂著眼，道：“陷長公主于這樣的境地，本就愧疚難當，臣做不到連話也不說一句，一走了之。”

他是的駙馬，皇帝更是的弟弟，若有風吹草，本就是夾在中間的境最為尷尬。

這也是起初不願接這場賜婚的原因。

趙明臻笑了下：“那本宮倒是要多謝你。”

其實一走了之也沒什麽。

反正等到他回到他自己的位置，就沒有什麽以後了。

這幾日能嘗到的甜頭，本就只是鏡花水月。

還遠沒有心悅他，心悅到願意隨軍的地步；而他也更不可能放下他的一切，就像其他公主的駙馬一樣，和們窩在京城，去過平靜而安然的生活。

趙明臻緩緩擡頭，出了在一切開始之前時那種，矜持又倨傲的神。

“燕將軍，本宮不管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真是為了你我的，所以返回公主府一趟，還是想要利用我、提醒我，我們的合作關系……”

頓了頓，隨即斬釘截鐵地道：“這一次，我都全然地信任你，你別讓我失。”

說罷，的視線淡淡掠過，朝他出了手。

見燕渠皺了皺眉，沒理解的意思，趙明臻不耐煩地輕“嘖”一聲，直接上手，一把奪過了他握著的馬韁。

“天亮之前，我會騎著它回來的。等我一晚，到時你再走不遲。”

……

宮門已經落鑰，門口把守著的衛見有人來，立馬警醒地提起長槍，喝道：“來者何——長、長公主……”

趙明臻并未下馬，反倒迎著他們的槍尖繼續向前。

灑金的邊在漆黑的夜裏依舊閃閃發亮，毫不客氣地道：“給本宮開門！”

的氣勢太強，服從幾乎是一種本能。幾個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終于有一個小頭目敢試探地開口道：“不知長公主何故進宮，可有陛下的旨諭？”

趙明臻不答，只催促著□□的那匹雜馬繼續向前。

槍尖寒閃爍，可衛哪敢真的傷到這位金尊玉貴的殿下，見狀趕忙收起長槍：“長公主……您這就是為難我們了……”

“若要治罪，本宮替你們擔著。”趙明臻不不慢地笑一聲，隨即緩聲道：“本宮也想看看，我臨時起意回家一趟，皇帝會不會砍了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