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明臻、明臻

燕渠沒打算從趙明臻口中聽到答案。

現在意識本不清醒, 連自己都未必想得起來是誰。

不過不知道沒關系，他自欺欺人地想，都這個時候了，他告訴, 也是一樣的。

他松開了一點桎梏, 想要往後靠一靠, 以讓看清他的臉孔。

可是趙明臻卻仍然紮在他的懷裏，一也不肯, 著他肩鎖的臉滾燙。

燕渠終于開口：“長公主，臣……”

臣臣臣, 臣他個頭。趙明臻聽得不耐煩了，用腦門在他肩上拱了拱。

“煩死了煩死了！我知道, 你是燕渠，是本宮的駙——噫！”

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扣倒在了枕上，眼前的視角倏而就翻了個兒，世界忽也亮了起來，連帶燕渠棱角分明的廓, 也映了的眼瞳。

沙場之上運籌帷幄的大將軍，此刻揚著眉梢, 滿是一人的鋒利眼眸，正因不可置信而微微著。

趙明臻在枕上別扭地扭了兩下, 把底下的被子絞了麻花：“你很好認嘛……”

的臉頰依舊泛著桃，語氣和作也不似清醒過來了的樣子，燕渠不知自己現在高興會不會太早，于是低下頭，用一種詭異的溫和語氣, 悄聲問道：“哪裏好認？”

被他攏在兩臂之下的人眼他，視線的落點卻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口。

趙明臻咬了咬下，支吾了兩聲。

……

那天下雨，醒得早，在公主府的閣樓上，聽到了底下破開的風聲。

心裏有氣，因為燕渠那回躲，這次本來也不想看，可是不知不覺中，還是循著風聲，走到了窗前。

連綿的風雨聲落在窗外，沙沙的，像是底下這幅畫卷背後的聲音。

隔著細雨，在閣樓悄悄他。

好紮實的功法，好俊俏的手，還有……好朗的。

他應該是剛打完了一套拳，很熱，熱到在這蕭索的冬日清早，額角都掛了汗。

汗纏在上，反倒會風寒，于是，在去拿劍前，他掉了上的褂子。

他周氤氳著一層水霧，分不清楚，是他上蒸騰出的熱汽，還是細雨濛濛。

他的肩膀很寬，背卻不算厚，平常穿著裳的時候，只會覺得他形高大，并不顯得很壯。可這會兒了上，顯出幹的來，才發現，原來在料覆蓋下，他的臂膀，竟如此飽脹。

閣樓上的趙明臻下意識別開眼，轉而卻憤憤地想，誰許他在的公主府，這樣、這樣不要臉的！

再不樂意，他如今也都當駙馬了，這幅樣子，怎麽能被別人看到……

一會兒等他走了，就要讓碧瑛告訴滿公主府的下人，白天都不許往這裏來！

可是的視線，還是沒忍住，悄悄移了回去。

……

屬于燕渠的溫度炙烤著，眼前人的影和記憶裏的漸漸重合，趙明臻仿佛又嗅到了那時清新微妙的水汽，混沌的識海中，稍有一理智回籠。

在錦被間難耐地蹭了蹭，朝他撐在側的一邊胳膊側了過去，嘟囔道：“憑你也配窺探本宮的心思？”

見轉過去，甚至又手去索枕邊那只木匣，燕渠額角青經一跳。

藥的作用，的肢還是酸乏無力的，纖細的食指扣在匣子的搭扣上，嘗試了幾下都沒能打開。

他寬厚的手掌，倏而握在了的手背上。

“長公主想找什麽。”燕渠啞聲道：“找見了，是不是就不肯再看我了？”

搖曳的燭，將他的影子完完全全覆在了的上。趙明臻的心跳徹底失去秩序，察覺到了某種危險，想要回手來。

男人揚眉俯視著，全然不顧這小小的掙紮，攥著的手，緩緩往下。

塵柄的束縛終于解開，而他也終于讓看到了他想讓看到的。

到那家夥的熱意就快要燙上的掌心，趙明臻盈著水霧的眼眸遽然一。

狠狠地別開臉，咬著牙道：“不……”

拒絕的態度，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燕渠的眼神，瞬間變得晦暗不明。

即便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還有這麽嫌惡他嗎？

只可惜，金尊玉貴的長公主不知道，箭在弦上，已經由不得了。

沒道理在旁火，他還要用盡全的力氣克制自己。

今天，就算把他的心剖出來，放在火上烤了吃了，他也要把事做完。

燕渠磨了磨牙，出一點兇惡的表，正要抓著的手去握，卻又扭了兩下，把大半張臉都向了枕面。

“好醜……”紅著臉，拉長了音調，很小聲地說：“好醜——”

聽清趙明臻的點評之後，燕渠瞳孔放大了一瞬。

趁著他失神的瞬間，果斷把手了回來，還不待燕渠再反應，竟然背過去，伏在了枕上。

趴得規規矩矩，聲音悶在枕頭裏：“你、你別讓本宮瞧見那醜……聽見沒有？”

一向俏，連臉的枕頭巾都要挑上好的蘇繡，若非況特殊，怎能容這等醜近！

恍然明白是什麽意思之後，燕渠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了，什麽理智克制運籌帷幄，全都在含帶怯的聲音裏燒得一點不剩。

偏偏這個人完全不講道理，就這一會兒沒馬上回，竟然還偏過頭，不滿地瞪他一眼，催促道：“本宮都沒喊旁人，你怎麽還不快點——呀！”

最後這一聲驚呼，是從嗓子裏被出來的。

老實了。

燕渠此刻更不好，他繃得死死的，連眼眶都在發燙。即使溪谷早澤國，他還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礙，只能勾下脊背，湊到耳邊，一句一句輕聲哄著。

埋著臉，他看不清的表，只能聽見微弱的氣聲，像是在啜泣。可不論多句“好公主”“乖公主”下去，還是寸步不得。燕渠咬著牙，心一橫，附在耳邊換了句渾話。

見果真呆住，計得逞的燕渠輕笑了一聲，趁分心，還擡起扇似的大掌，變本加厲地往坐骨上重重一拍。

趙明臻長這麽大，還沒聽過這種話、過這種打，氣惱極了，想要直起罵他，卻被撚到谷實的手激得卸了力。手的主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條鐵臂隨即就被把撈了起來。

這下果然順遂許多，只是他到底還顧忌著，沒有繼續過分，每回連一半都沒有。但這已經足夠搗得悶在枕頭裏，連罵他的話都說不全了。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婚以前，盡管已經對這位長公主殿下産生了微妙的好奇，但燕渠自知份，也曉傲慢，并沒有生出什麽妄念；

可慢慢的，隨著距離一點點拉近，他看到的更多，想得到的也更多，今晚之前，他絕不敢肖想的明月落在他懷中，而他竟然還嫌不夠，想繼續索取。

他深吸一口氣，從背後抱著，仿佛要將每一寸的，都深深印進心口裏。

等醒來，一切會都煙消雲散嗎？

不論結果如何，他清楚的是，只擁有這片刻的綺夢，他并不滿足。

燕渠埋首于頸側，閉著眼，輕喚道：“明臻、明臻……”

——

榻上的人，雙目輕闔，已然睡下。

雖還是閉著眼，但的臉頰上，已經瞧不出什麽痛苦的神，纖的眼睫，也顯出一輕盈之態，只有眼尾還泛著嫣紅，約可窺得方才青慾的一角。

蓋著被子，一手搭在被子上，一手順著床沿自然地垂了下來，可以看出有人給換了寢，也仔細清理過了。

暖閣裏，燕渠把自己洗好了，緩步走了出來。

該收拾的已經收拾了，但寢殿那如蘭似麝的味道猶在，他很不自在。

只是趙明臻已經睡下，本就心緒起伏，又了那藥作用，這會兒想來怎麽都吹不得風。所以他想了想，還是沒有開窗去。

他已經醒過來了，也許該想想之後怎麽辦了……

宮裏的事，不必他或者趙明臻心，從他抱趙明臻出宮回府開始，就一定有人稟告趙景昂。

有人敢在皇宮裏對他姐姐下手，這是其一；這些人有這個本事，又會不會對他這個皇帝下手，這是其二。

不用任何人提醒，趙景昂一定會把這個事查得清楚、徹。

真正讓燕渠擔心的，只有床上還未醒覺的趙明臻。

還有他和的關系。

燕渠坐在床邊，彎下腰，手肘支在膝蓋上，抓著頭思考了一會兒。

但，想不出半點辦法。

他索直起腰，也不揪自己的頭發了，自暴自棄地放棄了思考。

算了，他還能怎樣，又能怎樣？

等醒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只要別一怒之下把他給閹了，倒都可以接……

心裏的念頭暫且下後，的顯得更無法忽視——到底是不清醒的，而他是清醒的那個人，也很清楚是為了什麽才發生的。

所以，待溫平複、解了藥，他便松了手，沒有繼續撻伐。

只是他放過了，卻沒放過自己，兩髀間這會兒比最開始還，剛剛洗沐時胡了，非但沒有得到紓解，反倒像被火燎了一樣。

燕渠打算再去一趟暖閣，至沖個冷水澡，可他正要起時，後的趙明臻，卻忽然翻了過來。

一雙的藕臂抱在他腰上，他渾一僵，旋即便聽見開口喃喃。

“別走……誰許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