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其他炊事員聽得直笑,說:“班長,反正六點鐘浩子跟小紅花也就回來了,到時候讓他們倆洗碗。”
“必須的!”崔育榮哼哼兩聲,“你們也是運氣好,遇上我這麼通達理的好班長。想當年我剛當兵那會兒,還請假看籃球賽?發著燒都得哐哐剁菜!燒到三十八度六,手里拎著菜刀都是飄的,把土豆切大了,班長一掌就拍我屁上,還以為我懶呢。”
大張目瞪口呆,說:“啊?班長你以前也太可憐了……那最后你去醫務室沒?”
“當然去了,不然腦子還不燒壞?”崔育榮說著,搖頭失笑,“其實也不賴我以前的班長。誰讓我渾呢,十八歲那會兒得很,嫌當個炊事兵沒意思,天裝病懶,躲宿舍里睡大覺,要不是我班長耐心好、給我做了整整一年的思想工作,沒準兒我都當逃兵了。”
“真是幸虧你沒有。當逃兵那是一輩子的污點,要進檔案的。”一道清脆嗓音冷不丁響起。
幾名戰士聞聲,回頭一瞧。
年輕姑娘俏生生地站在后廚門口,白凈的臉蛋上,表正經而嚴肅。
“錢老師?”崔育榮眼睛亮了亮,驚訝道,“您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錢多多說著,挽起袖子出兩截細手臂,走上前,“你剛才不是說,文浩和肖宏華去看了籃球賽,你們缺人手嗎?我來幫忙。”
“使不得使不得。”崔育榮連忙拒絕,“您雖然是來指導工作的,但是總歸還是客人,而且你還是個孩子,我們哪能讓你來干這些活。”
“崔班長,你這話就不對了,主席說過,婦能頂半邊天。孩子怎麼了?孩子不也和你們一樣兩只眼睛兩只手。”錢多多道,“而且我本來就是到軍營來做飯的,早一天下廚晚一天下廚,有什麼區別?”
崔育榮被生生一噎,無話可說。
錢多多視線過一圈,見大鐵盆里還有一堆白手撕,手一指,問:“調味料還沒放嗎?”
有炊事員接話:“還沒,剛把油燒熱。”
聞言,錢多多沒再說什麼,直接上手,依次放各類料、姜蔥蒜末小米辣,最后舀起一大勺熱油往上一潑——刺啦一陣響,眨眼間香氣四溢。
炊事員們在旁邊看著這一幕,面面相覷,都有點兒震驚。
原本他們還在想:這年頭,大都市里像這麼致漂亮的小姑娘,有幾個是真會下廚的?更何況,網絡紅人背后都有團隊有公司,人設全靠打造。
這幾個地方政府選出來的食博主,來軍營搞什麼“走進炊事班”,十有八九只是走個過場。
卻沒想到,就錢多多剛才制作涼拌手撕的那幾下,練又老道,居然真有點兒東西。
不多時,拌好了,錢多多摘下一次手套,看向崔育榮,笑意溫:“崔班長,你嘗嘗這味道怎麼樣?還差不差什麼?”
崔育榮上前,拿筷子夾了一塊放里,眼睛亮起:“好吃!”
“其實放點紫蘇葉會更好。”錢多多眉眼彎彎,“不過這里沒有,就算了。”
最后一道涼拌手撕做好,今晚的菜品全部準備完。
六點整,軍號聲再次響起。
忙碌勞累了整天的兵戰士帶著一疲乏走進食堂。吃著飯,幾乎所有人都對那道涼拌手撕贊不絕口。
晚上七點多,錢多多吃完飯回到宿舍休息。
剛拿起換洗、準備洗澡,聽見手機叮一聲,收到新消息。
是干事薛衛發的,通知去食堂抓鬮分組。
錢多多回復一個【收到】,隨后便出門。
很巧。
拉開宿舍門,低頭朝外走,竟與一個影迎面遇上。
錢多多正在看手機,走的步伐又偏快,余瞥見那抹高大人影時被嚇了一跳,步子剎太急,差點兒直接撞對方懷里。
好在在千鈞一發之際及時穩住了形。
鼻腔里嗅到了皂莢的清爽味道,不香也不膩,很純粹又直白的干凈。
混著男人上的雄荷爾蒙,匪氣與斯文在這些氣息中達微妙的和諧。
“……”錢多多抬起頭。
陸齊銘大約是剛洗完澡,上穿著深藍的能服,漆黑短發下是深邃而潤的眼睛,睫羽微掩,正看著。
錢多多視線不由自主下移幾公分。
看見這人手里拿著……
嗯?
一桶康師傅紅燒牛面?沒拆的。
眨了眨眼睛,呆住:“你……你沒去食堂吃飯嗎?”
“打完球已經沒飯了。”陸齊銘很隨意地說。
“可是,”錢多多遲疑,悄悄打量了一下這人壯偉岸的格,“吃這個,你能吃飽嗎?”
“墊墊。”陸齊銘說,“我宿舍還有倆饅頭。”
錢多多:“……”
這麼大的個子,這點食怎麼吃得飽呢。
思及此,錢多多有點兒于心不忍,道:“我馬上要去食堂。這樣吧,我幫你問問炊事班那邊,看廚房里還沒有菜?今晚那道手撕拌了很多,應該有剩。”
陸齊銘聞言,仍筆直注視,清朗目中輕緩漫出一微不可察的愉悅。
須臾。
他淡淡開口:“我能不能理解,錢老師在關心我?”
第25章
關心?
這個詞用在這個語境下, 似乎無可厚非。
錢多多子微僵,下一瞬便朝陸齊銘出個笑, 說:“我把陸隊當朋友。朋友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關心。”
陸齊銘瞧著, 不出聲,對的說法不置可否。
“這個點兒食堂一個人都沒有。你去做什麼?”他隨口又問了句。
“是這樣的。”錢多多耐心回答,“你們這邊完善了這次擁軍活的細節。準備讓我和大寬老師各自帶隊, 在軍營食堂搞一場食小比賽,把你們軍隊的拼搏、爭先神融活。現在大家伙都在食堂集合, 等著簽分組。”
聞言, 陸齊銘微不可察地揚了下眉, 說道:“干事部的人就是事兒多。一個擁軍活, 給你們搞這麼麻煩。”
“不會很麻煩的。”錢多多回他話, “只要戰士同志們沒有意見,我們都好說。”
陸齊銘聞聲,沒再說什麼, 只是視線微轉打量錢多多一圈,道,“你的裳有點單薄。晚上降溫吹北風,別冒了。”
“哦,謝謝提醒。”
隊長同志氣場攝人, 錢多多幾乎是無意識便順著他點頭,老老實實, “那我回去換個厚點的外套。”
站在走廊的微里,臉蛋潔凈,不施脂,模樣有種知書達理的溫婉,
陸齊銘角細微勾了下, 點頭:“不謝。”
“陸隊再見。”禮貌地道完別,錢多多轉回了406室。
掉大,找出一件鵝絨羽絨服套上。嗯,果然暖和了許多。
錢多多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整理、捋捋頭發,接著便再次推門而出。
出門一抬頭。
陸齊銘跟座青山似的繼續杵門前,仿佛步子都沒挪一下。
錢多多被驚了一跳,口:“你怎麼還在這里?”
“等你。”陸齊銘說。
面茫然:“等我做什麼?”
“我也要去食堂那邊。”陸齊銘從善如流地回答,“正好順路,一起。”
錢多多稀里糊涂的,也沒多想,只默默跟在陸齊銘側走向樓梯口。
下完幾個臺階,余瞟過男人拿著的桶裝泡面,終于想起來丁點不對勁。
于是奇怪地道:“陸隊,我去食堂簽,你去食堂那邊做什麼?”
“我去食堂旁邊的小超市。”陸齊銘說,“買泡面。”
錢多多一呆,食指隔著空氣了下他手里的東西:“可是,泡面不就在你手上拿著嗎?”
陸齊銘神不顯毫破綻,面不改心不跳:“每回都吃這個口味,有點兒膩了。去換一個。”
錢多多:“……”
好吧。
其實不理解的:為什麼這位同志前一秒剛從超市買回一盒紅燒牛味,這一秒能做到說膩就膩。
難怪趙靜希士經常說:“男人心,海底針。你永遠猜不到男人這種生他下一秒的想法。”
就這樣,一路無言同行。
走出宿舍樓大門,冷颼颼的風卷著幾片枯葉吹過來。
錢多多之前一直在室待著,又剛洗完澡,上暖呼呼的還不覺得,這會兒來到室外、溫也逐漸回歸正常,才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幸好陸齊銘剛才提醒換厚服。
要是穿剛才那件大,估計會被凍得直冒鼻涕泡。
想到這里,錢多多不由心生激,條件反地轉頭看向旁。這一瞧,差點兒把眼珠子都瞪出來——這位善良熱心的同志,上居然是一套深藍的能服。
這種能服是春秋款,雖然是長袖長,但布料就薄薄一層,本不足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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