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駕離開蘇州城,舟船隊浩浩地朝著昆山方向駛去。
與此同時,一支由十幾輛新式馬車組的車隊,也悄然啟行。
車隊離開蘇州城后,從道徑直往昆山縣方向而去。
馬車中坐著的,正是微服私訪上癮的崇禎皇帝,以及云逍等人。
他們乘坐的馬車,是當下在江南還十分新奇的的四馬車。
這種新式馬車,是由皇家科學院研制,昆山機械制造廠制造。
馬車上用上了“復合板簧減震”,車之外也包裹了一層厚實的古塔膠。
馬車行駛在平整的道之上,顛簸大減,比之過去那些邦邦的馬車,簡直是天壤之別。
云逍坐在馬車上,心十分愉悅。
可別小看這小小的馬車,這可是代表了當世最頂尖的科技……用后世的話說,也就是科技黃冠上的一顆明珠。
別笑,這可是真的。
別的不說,是一個減震裝置,就是一個很難攻克的難題。
云真人驕傲一下,沒病吧?
一路上,崇禎愜意地欣賞著沿途景。
初看之下,與先前在其他州府鄉村所見,似乎并沒有什麼太大差異。
阡陌縱橫,綠野無垠,間或有行匆匆的商旅隊伍肩而過,一派典型的江南水鄉田園風。
崇禎帝心中那份期待,不免略略降了幾分。
說好的天翻地覆呢?
崇禎忍不住掀開車廂的錦緞簾幕,帶著幾分疑,問道:“這昆山左近似乎也并無甚麼出奇之啊?”
云逍正閉目養神,聞言緩緩睜開雙眼,搖頭一笑。
他抬手指著窗外。
一片片稻田,被規劃得如同棋盤般整齊劃一,渠縱橫錯。
“你細看那些田畝,那就是之前所說的家庭農場制的產!”
崇禎帝忙凝神細觀。
果然這一看之下,便看出了端倪。
窗外那些田畝,與尋常所見之農田大相徑庭。
每一塊田地,都被心規整得方方正正,大小幾乎完全一致,田埂筆直如線,渠縱橫如網。
更有無數小型水閘、提灌設施點綴其間,顯然是經過了極為專業的統一規劃與水利改造。
田間勞作的農人,雖著依舊樸素,上打著補丁,然其神面貌卻與往日所見那些面帶菜、愁苦不堪的佃戶、流民迥然不同。
他們個個面紅潤,形健朗,揮汗如雨之間。
他們的神間洋溢著喜悅,還有人大聲哼唱著昆曲。
“這便是國師所獨創之‘云氏模式’的效麼?”崇禎帝眼中異彩閃。
“臣此前也曾聽聞昆山之事。”
孫傳庭在一旁適時接口,聲音中帶著幾分由衷的贊嘆。
“國師大人當年在此,不僅投巨資,修筑防洪大壩,使一方澤國化作了沃野千里,得良田近百萬畝。”
“更是將這些良田,采用‘家庭農場制’的經營模式,堪稱是神來之筆!”
所謂‘家庭農場制’,也就是由當地士紳、商人以及外來資本,共同出資組建農業份公司,對農田進行集中管理,科學種植。
公司會據區域、面積,將這些土地,劃分為若干個農場。
又將農場分若干塊,承包給百姓,以家庭為單位進行生產。
公司對生產、種子、農、料、技指導等各個方面,進行統一安排,統一規劃。
“此舉一出,昆山當年就收獲超500萬石,徹底摘掉花縣的帽子。”
崇禎聽得心馳神往,便提出要實地去看一看。
恰好馬車行至一村落口。
一陣清脆的孩嬉笑打鬧之聲,伴隨著幾聲“叮鈴鈴”的金屬脆響傳來。
眼前這一幕,怎麼都無法與“花昆山”的聯系在一起。
車碾過道,緩緩駛村口。
放眼去,整個村落的布局疏闊有致,一排排青磚黛瓦的房舍。
腳下的村道,雖僅是尋常黃土夯實而,卻出乎意料的平坦堅固,路面微拱,兩側還掘有淺淺的排水渠,顯然是日日有人心灑掃維護,絕非敷衍了事之舉。
方才那陣陣銀鈴般的嬉鬧之聲,正是從十幾個梳著沖天小辮、虎頭虎腦的總角小兒,正呼朋引伴,笑鬧著追逐一只在地上滴溜溜急轉的紅繩陀螺。
“盛世鄉村,莫過于此!”崇禎龍大悅。
他看了一眼云逍,心中一陣嘆服。
他要將這位總能化腐朽為神奇、屢屢顛覆他認知的叔父從里到外看個通!
叔父果然是有點石金之,在昆山這麼一點,花縣變了桃源。
云逍笑道:“畢竟耳聞終不如目見,陛下何不到村子里走走看看?”
“走,去看看!”
崇禎來了興致,舉步下了馬車。
一行剛進村莊,一眾男老村民的簇擁著一名老者迎上前來。
老者著雖然樸素,然眉宇間的氣度卻不卑不,應是此地的里正,抑或是族中耆老。
老者趨行數步,深深一躬,“草民陳六吉,叩見上差各位大人!”
“不知是哪陣香風將各位貴人吹至鄙村,有失遠迎,還各位大人老爺們恕罪!”
孫傳庭上前扶住老者,“老丈無需如此多禮,我等一行偶然途經此地,并非什麼勞什子的上差。只因遙遙見貴村風貌鼎新,故而特來叨擾一二,老丈放寬心便是。”
“貴客駕臨,乃小老兒與合村之幸,但凡垂詢,定當知無不言!”
陳六吉笑呵呵地說道,心里卻直犯嘀咕。
這幫子當的壞得很,本沒說實話。
京城的皇帝老爺,要到昆山來混吃混喝,事早就傳開了。
這幾天來昆山的兒,比田里的老鼠還要多。
這幫人即使不是當兒的,也是蘇州府來的差。
崇禎帝也在打量著老農,見其雖雙手老繭,面容風霜,眼神卻清明有神,迥異于尋常農夫的麻木。
崇禎很隨意地問道:“老丈,今年的年如何?”
陳六吉嘆了口氣,答道:“今年雨水,年比不得往年。”
崇禎心中一沉,“那豈不是要飯?或是跟往年一樣,去外縣要飯?”
“你才要飯,你祖宗十八輩兒都是要飯的!”
陳六吉像是被踩到尾的貓,頓時急眼了。
崇禎怎麼也沒料到,就這麼一句話會刺激到他,被他這麼一通罵,頓時面紅耳赤。
王承恩及隨行太監、侍衛頓時大怒。
崇禎揮揮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云逍忍不住笑了。
這老頭兒說的還真沒錯。
大侄子的祖上,不正是要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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