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那束風信子之前，傅斯灼其實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原來他一直在黑暗之中。

他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完了英國的學業，然后考外部，主申請去戰火紛飛的遠方，一步一步地，不知疲倦地，充滿野心地，只想著往上爬。

因為哥哥在天上，只有站得很高很高，才能被他看見。

他目睹今天才結婚的夫妻第二天就被炸得只剩下殘肢斷臂，他目睹才三歲的孩在鏡頭面前發出絕地哀嚎，他目睹國與國之間的利益與糾紛，從而意識到，人命是草芥，他們也都是犧牲品。

偶爾他也會覺得抱歉。

怎麼他看到這些，卻再也流不出一滴同的眼淚了呢？

而傅斯灼在后來的許多年也總是會想，假如他沒有在那天走進花間集，然后收下那束風信子的話，他大概……是不會如此的。

因為黑暗讓人漠視痛苦，而只想著埋頭趕路的人，又怎麼會在乎路邊的鮮花和頭頂的太呢？

但是他偏偏就走進了那家花間集，記住了在雨中朝揮手，笑著跟他說再見。

恰巧那一年周清蘭的每況愈下，傅斯灼完國外的工作接，開始考慮長期定居在國。

其實清風園離他上班的地方很遠，但是找房子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翠梧街。

應該與無關吧，他可能只是喜歡梧桐樹。

于是在每一個下了班回清風園的傍晚，他會不自覺地注意到翠梧街街角的這家花店。

或者說，是花店里的這個人。

運氣最好的時候，紅燈的等待時長能有一百二十秒，而他的車恰好停在最左側車道五米左右的位置，然后他偏頭看過去，過一簇簇厚重的紫羅蘭，霞落下來，雀躍了總是笑著的側臉。

那兩年，傅斯灼最喜歡秋天。

因為在夏天，一簇簇的紫羅蘭會遮住姑娘的整張臉，包括臉上生漂亮的表。

而在冬天，只剩下禿禿的枝椏，他這樣看過去，未免又太過冒犯。

春天他當然不配擁有。

那就只有秋天，剛剛好。

剛剛好有風吹過的時候，他能匆匆瞥見上揚的角。

后來他有一回在國外出差了三個月，翠梧街也早已由秋冬，而商務車再次停到悉的十字路口時，仍然這樣笑著，給進去的每一個人送上一束鮮花。

生又明艷的。

可是沒了紫羅蘭的遮擋，紅燈也明明還剩四十二秒，他卻仍然只敢看一眼。

他幾乎下一秒就移開了目，然后著前方紅燈上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變，也輕輕敲在他心頭，悄然泛起漣漪。

綠燈亮起，油門踩下，他再次遠離那家鮮花店，然后在心里想——

好憾啊，怎麼他不小心就錯過了，一整個秋天。

黑商務車就這樣停靠在紅綠燈，離那家鮮花店不遠也不近的地方，緩慢無聲地走過了兩個春夏秋冬。

他聽到有人喊“zhu zhu”老板，是哪個“zhu”呢？

應該是“珍珠”的“珠”。

很可的名字。

他看著店面越做越大，生意也越來越好，甚至開始做咖啡，也可以進去看書。

要不，在某個明的下午，進去坐一坐吧，傅斯灼。

最終也沒敢去。

他看著養了一只橘貓放在前臺，有事沒事就喜歡它兩下。

那只橘貓有一回跑出去，急得團團轉。

傅斯灼在一不顯眼的綠化帶里找到了它，然后學平常的手法，了它。

嗯，起來確實很很舒服。

不過，怎麼這麼不乖呢？

他悄悄把這只貓放在了花店門口。

他看著拒絕一個又一個男人的追求，卻仍然滿懷期待奔赴下一場相親，像是想要遇見什麼人。

遇見誰呢？

傅斯灼放下貓，看見仍然站在不遠，焦急地在尋找。

他在轉過的時候離開了。

他想，總不會是只敢躲在暗的他。

傅斯灼其實從未想過要跟有所接，直到又一次應付相親，他注意到被刁難，終于忍不住出手幫忙解圍時——

他不小心對上了的眼睛。

明的，生的，干凈的，比以往的任何匆匆一瞥都讓人驚艷。

恰好那天下雨了。

而又穿了一抹生的綠。

于是傅斯灼把車停到面前，對說了一句。

“我的目的地離你開的花店很近，需要載你一程嗎？”

風信子小姐。

——

傅斯灼回到清風園的時候，沒立刻上樓，先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喝了兩杯紅酒。

上回好像還喜歡喝這款酒的。

思緒整理得差不多了以后，傅斯灼上了樓，手搭在門把手上，沉默兩秒，推開。

五六的服被扔得到都是，沙發抱枕上還夾了兩個黃鯊魚夾，梳妝臺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并不太整齊，床單如今是很漂亮的，傅斯灼如今也習慣了床單上偶爾會出現幾長頭發。

而房間正中央，此時卻放了一個綠的行李箱，里面堆滿了服。

傅斯灼盯著這個行李箱，好半晌沒敢。

他剛剛才捋好的思路再次被打，腦子里只剩下那句——

“嫂子很可能跟你離婚，你做好心理準備。”

然后他突然想起來沈珠楹當初跟他結婚時說的理由——“我媽催得，我想了很久，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珠楹這時候穿了一套純白的長從帽間里出來了。

看見他，眼睛便一亮，在他面前歡快地轉了一圈，擺躍，然后問：“傅斯灼，我穿這件服好看嗎？”

傅斯灼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的聲音有些艱：“好看。”

“那你等我進去，再去試一下那件紅的，紅子也超漂亮！”

沈珠楹轉想走，卻被傅斯灼拉住了手腕，然后男人輕輕一拉，另一只手摟住的腰，低頭吻了上來。

一開始他吻得很是小心翼翼，一直到沈珠楹仰頭給他回應，他才將這個吻加深，再加深。

一吻過后，他抱著上了床，隨即半跪在間，俯下來，磨咬雪白的鎖骨。

“傅斯灼。”沈珠楹被他吻得有點兒暈了，兩頰泛紅，然后迷迷糊糊地抬頭問他，“你喝酒了啊？”

傅斯灼嗯了聲，輕聲道：“喝了兩杯。”

壯膽的。

傅斯灼的吻繼續往下，然后抬眸向，眼眶通紅，說：“幫我解一下領帶吧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