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灼眉眼和下來，像是認了命。

他也跟著一頭扎進了雪堆里。

等沈珠楹反應過來時，男人手肘半撐在前，眼睫和眉梢掛了雪意，低頭，笑著俯視。

“笨死了。”他說。

“快快快！兩個人都摔了，快埋了這對，全他們偉大的！！”

外邊熱火朝天，青春氣十足，一幫大學生你丟一捧雪我丟一捧雪的，真把兩人給埋了。

大雪隔絕了外部絕大部分的推搡聲和歡呼嚷聲。

沈珠楹此時腦袋嗡嗡的。

沒想過傅斯灼會陪加這場稱得上稚的雪仗，更沒想過會出現現在這幕——

他半伏在上，為隔絕了絕大部分寒冷。

兩人都被埋在了大雪里，此時滾燙的得很，呼吸也灼熱，在狹小的空間里，進一步織纏繞。

傅斯灼長而黑的睫上掛了雪，撲簌撲簌地閃，掉在了的上。

他于是吻了上來。

月亮高懸在天上，和灑下清輝，照亮了一地雪。

教室鈴聲響了，是誰腳步匆匆，正急著趕回去上課。

宿舍樓下，是誰手捧鮮花步履徘徊，耐心等待著想遇見的人。

場上，又是誰手拉著手散步，一人一只耳機，聽周杰倫的歌。

沈珠楹不知道答案。

現在被埋在大雪里，跟了很久的人接吻。

細熱烈的啄吻聲。

而刺激，大膽又青。

他們心臟也著心臟。

那是沈珠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心臟可以跳得這麼快。

砰、砰、砰、砰

簡直刺激到要發瘋。

許久，等兩人把本就不多的空氣幾乎消耗殆盡的時候，傅斯灼這才翻過，低著氣，仰倒在雪堆的另一頭。

打雪仗的人已經換了一撥，但同樣擁有二十出頭的青春和朝氣。

他曾經以為他再也不到了。

“沈珠楹。”傅斯灼兩手枕在腦后，懶洋洋抻著，就著明亮的月看，說，“我覺我又活了一次。”

恰好遠的人群中發出歡呼聲，沈珠楹沒聽到，偏頭問他：“你說什麼？”

“我說——”他語氣慢吞吞，“——你笨死了。”

“……”

“你才笨！”沈珠楹撇撇道，“你最笨了。”

“傅斯灼是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沈珠楹兩手放在邊作喇叭狀，驚了禿禿枝頭上掛著的皚皚白雪。

“啪嗒——”

樹上的雪落下來，又把埋了。

“噗嗤——”

傅斯灼毫不留地笑出了聲。

“啪嗒——”

傅斯灼也被埋了。

“……”

過了會兒，他把自己和沈珠楹都從雪里挖了出來。

梗著脖子，只出一張掌大的小臉，仍不服輸地道：“傅斯灼大笨蛋。”

傅斯灼著的下，垂眸看，一雙眼睛比那皚皚白雪還干凈清明。

他了的。

“沈珠楹聰明鬼。”

兩人安靜又和地對視。

許久，沈珠楹喊了他一句。

“傅斯灼。”

“嗯。”他低聲應，“怎麼了？”

沈珠楹聽著耳邊青春年們肆無忌憚地歡呼聲，雙手捧著男人的臉，笑了笑說：“沒什麼。”

不會告訴他，在埋頭苦讀的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里，曾經幻想過無數遍跟他一起考上華大，然后春天在遠春園里散步，以及在每一個嚴寒的冬天，奔跑在廣闊的場上打雪仗。

他不需要知道這些的。

因為這是的事，而永遠與他無關。

——

二十出頭的年紀當然可以叛逆與肆無忌憚。

但是沈珠楹現在已經二十六歲了。

已經是免疫力開始下降的年紀。

第二天一早頭昏腦脹，頭重腳輕，顯而易見是冒了。

傅斯灼看臉不對勁，給量了溫。

39.5℃。

他臉開始變得難看，斜看一眼，說：“躺床上去。”

沈珠楹弱弱道：“我今天有個大單……”

“躺床上去。”他說，“不缺這一單。”

“我缺啊，我覺得我也不是很難，而且他定金都付了，我不守約是要賠錢的。”

“我賠。”

“這不是錢的事，人家今天是要跟喜歡了很多年的人求……婚的。”覷著男人逐漸冰冷的神，沈珠楹的語氣也越來越弱，卻還是堅持說完，“不能出差錯。”

“花店里不是還有其他人嗎？”

“小春和小桃跟客人通不方便，另外兩個人是新來的，我不放心。”

“我去。”傅斯灼果斷道，“你把他聯系方式給我。”

“你……”

我也不放心。

沒敢說出口。

“沈珠楹。”傅斯灼緩了語氣，“你放心，我不會出差錯。”

“是想自己走，還是我抱你上樓？”

姑娘終于輕抬眼睫，聲音有幾分干，示弱一般：“你抱抱我吧傅斯灼，我有點不舒服。”

“好。”

傅斯灼橫抱起上了樓。

他給掖好被子，了還冒著冷汗的額頭，聲道：“先喝點退燒藥，等一下醫生就趕過來了。”

沈珠楹點點頭，抿道：“我等一下把聯系方式推給你，他要求在下午一點之前擺好。”

“知道了。”他倒出兩顆膠囊遞到邊，無奈道，“先吃藥，別的不用你心。”

沈珠楹吃了藥，藥效一上來，腦袋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過去。

發燒時做的夢怪陸離。

夢見了很多人。

夢見了喝醉了酒的趙子騫，他醉醺醺地坐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喊幺。

夢見了滿頭銀發的周清蘭，牽著的手，問自己上這件服好不好看。

夢見了來華大參加別人畢業典禮的傅斯灼。

男人穿了一黑，眉眼間神冷淡。

聽見他給出了跟上回截然不同的答案。

——“欸，阿灼，我有一個園林專業的小學妹，沈珠楹，高中好像跟你是一個學校的，你認識嗎？”

——“不認識，好像沒什麼集。”

這才是他當時說出的話。

而沈珠楹當時手里著書的一角，覺到兩人之間隔著一個又一個無形的玻璃罩子。

冰冷又堅的，無論怎麼闖都闖不進去。

當時在想什麼呢？

當然很想轉頭就跑，卻還是強迫自己站在原地，努力積蓄起再進一步上前的勇氣。

沒關系。

他說不認識也很正常啊。

他們確實也沒什麼集。

只要趁著現在還有機會，把這封書給他，他們不就認識了嗎？

是先喜歡他的，當然也要由主。

沈珠楹鼓起勇氣上前，卻又聽到有人對他說道：“阿灼，參加完周煜的畢業典禮，咱們一塊兒再去吃個飯吧，好久沒聚了。”

“不了，兩小時后的飛機，馬上就走了。”

“又飛新西蘭啊？”

“嗯。”

“聽說你每個月都飛一次新西蘭，都快四年了，還沒跟你那小青梅膩呢？”

“小真好。”另外又有人搭腔。

而傅斯灼淡著眉眼一言不發，沒承認也沒否認。

“珠珠寶寶，快過來，我們來拍畢業照了。”

裴茜三人在后面招手，催促道。

“好，來了。”

沈珠楹把書揣進兜里，若無其事地彎出一抹笑，轉朝們飛奔而去。

“咔——”一聲，相片定格，照片里的孩兒笑靨如花。

同時定格的，還有那些掩于齒，埋于歲月的心事。

今年，終于不要再喜歡傅斯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