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落凝視須臾,下意識出手,在即將到傷痕時停住。
躺了回去,眼神清醒地盯著床頂,忽然就沒了困意。
錦衛設坐記,專用于派去各府和城搜訪,昨夜經霍顯授意,這些人便出沒于京中各大藥鋪藥行,以暴風之速搜集報,上報鎮司。今早霍顯來時,籬便已等在差院前了。
霍顯昨夜沒睡好,一床被褥,磕在所難免,只是他下半夜醒來后覺得肝火旺盛,睜眼便到天亮了。
籬注意到他眼下的疲態,又瞥了眼他脖頸的劃痕,一看就是子指甲劃出來的痕跡。
籬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先說公事道:“派去探查的人回來稟話,說是京中各大藥鋪里有幾味藥短缺,分別是知母、芍藥和黃芩,都是些治療風寒的普通藥,但因了這幾味藥,風寒難治,那些病患才排隊購藥。但說來也怪,這些藥并非罕見,幾家藥鋪竟都短了此藥,細問之下,都說是前陣子有人多次小量收購,起初沒注意,待反應過來時,藥已經所剩無幾了。”
錦衛干的便是搜集報的活兒,城里但凡有一風吹草,必都要謹慎對待。
故而不及霍顯問,籬便已經說:“屬下又著人查了查,發現買藥的多是清河坊的百姓,尤其是枕香閣,好幾個姐兒染上風寒病倒了,連們頭牌都病倒了,老鴇著急得不行,正四買藥。主子,這事有些古怪。”
霍顯著頸側,道:“收藥的是什麼人?”
籬搖頭,“還在查,但估計也查不到什麼。”
霍顯下意識想起姬玉落臉上那些末,不肯說,遇到的定是人。
那些人去秦府做什麼?
他眼皮下意識跳了跳,說:“找個大夫去清河坊看看。”
籬也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
知母、芍藥、黃芩這些都是治療風寒的常見藥,但也是治療瘟疫瘧疾不可或缺的藥。實在不怪他草木皆兵,七年前云戰敗,流民群涌京都時便引發過一場疫病,那時承和帝尚在,賑災款撥得快,可清除疫病也還是廢了番功夫。
百姓鬧起來,也攔不住,簡直一鍋粥。
籬那時正是錦衛一個小差役,天干的就是抵擋民憤的事兒,當初的慘況他再清楚不過。
治病的藥耽擱在半路上,民憤愈發高漲,百姓失了理智,也正是那回,籬被人持刀攻擊,恰逢承和帝微服私行,救了險些丟了命的籬,從此他才了帝王心腹。
回顧那時的驚險,籬一刻也不敢耽誤,忙就領著大夫去了清河巷。
然這麼過了幾日,風寒竟然百治不消,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大夫心道不妙,慌里慌張地敲了鎮司的大門。
第52章
時下已至孟春,正是化雪的時節,空氣里浮著冷的氣息,清晨的霧都涼得凍人。
魚肚白還藏在繾綣的藍云里,天尚未亮,朝了把臉,齒間呼出白霧,神懨懨地蹲在臺階上逗螞蟻,見紅霜捧著剛熨燙好的裳,站在庭院中央著檐上那只剛從籠子里放出來的紅鳥,心事重重的模樣。
朝也心事重重。
丟掉草桿,走過去與紅霜一同著,愁悶地說:“小姐與這姓霍的不是假婚麼?又不是真的姬玉瑤,為何還要睡一間房?”
而且,他們似乎有許多話說。
有時甚至同進同出,兩人之間像是有什麼,閑置在府上,閑得都要長了。
朝不開心,十分不開心。
紅霜看了朝一眼,低語道:“小姐與霍顯走太近,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說話時,有丫鬟走來,朝二人點過頭,徑直扣門道:“主君,陳千戶求見。”
屋的人似是已經醒了,很快就應了聲。
室仍舊昏暗,將夜明珠襯得很亮眼。
那一陣窸窸窣窣的靜消停,屋門拉開又闔上后,姬玉落才翻了個,又困倦地擁起被褥。
摁了幾下眉心,才坐起來,盯著霍顯適才摞在枕邊的賬本看,逐漸清醒。
如今與霍顯的關系,實則不該再同床共枕,但他白日不在府上,唯有夜里才能同說兩句調查的進展,說著說著就歪在榻上了。
如此幾日后,姬玉落也習慣了。
只是近日倒春寒,天氣愈發冷,不知是不是的錯覺,總覺得屋里的炭火越來越,常常在夜半時便燒完了,被褥也是,一床便罷,還愈發薄。幾次驚醒時,人都在霍顯背上。
驚上加驚。
丫鬟進來伺候梳洗,姬玉落隨手挽了個發,坐在圓桌前對付早膳。
說是對付,實則霍府的丫鬟仆婦都很周到,這些日子早膳都不帶重樣的,且好像也換了個廚子,味道甚佳,能喝下兩碗粥。
霍顯不在,朝便可以坐下一同用膳,紅霜倒是不敢,謝宿白訓出來的人總是規矩極重,斷沒有與主子同吃同坐的道理。
就在旁伺候添茶,看著姬玉落愈發慵懶的臉,說:“小姐近來與霍顯相甚為融洽。”
姬玉落“嗯”了聲,將最后一個蟹黃包子分給眼的朝,說:“日后在京中,免不得還有許多借勢的時候。”
紅霜道:“可錦衛狡詐,霍顯尤甚,他的話未必能全信,與虎謀皮,焉有其利,小姐還是趁早打算才好,時下京中險難重重,咱們不如暫時撤離,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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