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落斜眼看,挑眉道:“兩日前便讓碧梧將你的奴籍文書放給你了,怎麼還沒走?”
娟兒便窘迫。
當日替大小姐忽悠了二小姐一道,大小姐所應之事確實也做到了,可娟兒進了霍府,才發覺在霍府當丫頭竟然比在姬府時還要面。
月例提了不說,冬日里竟還有炭火可以領。
且是見過大小姐進宮一趟,就領回了車的賞賜,碧梧都跟著沾了不油水,娟兒實在羨慕,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前程。
不愿意走了。
娟兒局促地說了來意,表衷心道:“大小姐留奴婢在邊吧,奴婢定會本分做事,好好照顧小姐的!”
姬玉落挲著指間的戒指,眼也沒抬,道:“當初怎麼說就怎麼做,拿了錢和文書你便是自由了,早些離府吧。”
娟兒面一僵,磕磕道:“小姐……奴婢、奴婢到底替小姐辦過差事,奴婢是能為小姐所用之人,將來也是、也是可以像碧梧那樣盡心伺候小姐的。”
這些日子在霍府,娟兒見大小姐為人還是同往日一樣溫和,對底下人也并不嚴苛,心道還能駁一駁,可殊不知這番話,卻是犯了大忌。
饒是紅霜都不由頓了下。
凡是拿錢辦事,好落到實際之后,懂事的便該絕口不再提此事,只有傻子敢掛在里,企圖再索取另一份好,這與威脅無異。
而把柄落在他人手里的人,最忌諱便是威脅二字。
姬玉落緩緩抬了眼,面上卻毫沒有緩和,冷聲道:“明日一早,我會讓碧梧送你出府,銀子再添五十兩,主仆一場,我也不想虧待你。”
娟兒揪著手,這五十兩非所愿,卻實在不了。
大小姐也是當真不肯留……
娟兒咬,難為地點頭跑了。
屋門開了又闔上。
姬玉落湊近瞧銅鏡里的人兒,卻忽然發覺白玉耳墜不太襯今日的裳,于是摘了耳墜,又換上珍珠的。
著珍珠耳珰,側頸在耳旁比了比,說:“明日讓朝跟著出城。”
紅霜正,道:“是要……”
鏡中的子正打扮著自己的著裝,神甚是純良,道:“背主的人,我不喜歡。”
紅霜懂了,點頭應下便不再多言。
這時有嬤嬤叩門,道:“夫人,主君在院子里等您一并進宮呢。”
霍顯就等在主院外,他倚在藤蔓叢生的石拱門旁,娟兒步履匆匆,險些沒剎住腳,猛地停住,給霍顯行了一禮,這便走遠了。
姬玉落也從屋里出來,朝他輕地笑:“夫君,這便走吧。”
第22章
進宮的馬車已備好,旁邊還拴著霍顯那匹頭頂一撮紅的駒,但霍顯卻是同姬玉落一并上了馬車。
姬玉落看他一眼,猜到他約莫是有話要囑咐。
果然,馬車一啟程,霍顯就開口說:“惜妃家境不顯,只這個把月得了皇上青睞,又是后妃,今日赴宴多也只是后宮妃嬪,世家宗婦應該沒幾個,要謝你你便承了的,不必惶惶不安,也不必有意示好,若是遇到麻煩,可以找籬,他今夜就守在九重門。”
這話聽著好似是擔憂新婚妻,唯恐在宮里人欺負,但言下之意卻很有趣味,他實則說的是惜妃除了僅有的一時盛寵沒個鳥用,不必去奉承結丟他霍顯的臉。
姬玉落心下微哂,注意力卻落在了最后那句話上。
九重門是什麼地方,正是重華殿的最后一道宮門,也就是挨著司禮監值房的那道門,原來今夜是籬守在那兒。
上回迎親路上遇襲,那個籬的錦衛手倒是不錯,不過這回沒打算闖。
想到今夜便能結果了趙庸,姬玉落微垂的眼眸不由閃過片刻沉的笑意,轉瞬即逝,連帶著角揚起的弧度也比往日高幾分,道:“多謝夫君掛懷,我記下了。”
霍顯的目卻是落在眼底,不自覺蹙了下眉。
四目相對,姬玉落出不解又無辜的神,道:“夫君……怎麼了?”
霍顯沒說話,側向窗外。
冬日的天暗得快,斜剛散去,暮便渲染開來,原本此時應寂靜莊嚴的皇宮卻難得有了人氣兒,安和宮一角懸燈結彩,甚是熱鬧。
正如霍顯所言,惜妃雖然大擺生辰宴,但能來賀壽的大多是宮里的妃嬪,其中也有外臣眷,不過寥寥。
惜妃今日有意打扮得雍容華貴,端莊典雅,一著裝直皇后,臉上是正當盛寵的高傲,被眾人簇擁著奉承,還沒沾酒就已經快醉了。
宮挑簾,暖閣里就靜了靜。
姬玉落到時,眾人臉上笑意未退,只拿眼打量。
今上貪,偏好濃系人,故而宮里的妃嬪個頂個的妖嬈多姿,這后宮就跟個盤似的,乍一見這冷霜似的人,幾人皆是一怔。
不待人問,惜妃便驚喜道:“霍夫人可算來了,本宮可是等了你許久,還以為霍大人新婚,不肯放人呢,快給霍夫人看座。”
眾人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霍鎮剛過門的那位新婦,國子監祭酒姬大人家的千金,此前聽說子羸弱,一直在寺里養著,往年也不曾進宮,沒見過,于是打量更甚。
姬玉落迎著一眾目,先是朝各位妃嬪行了個半禮,隨后便被惜妃拉至旁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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