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祠堂里的時候，九泉覺得張元初很不講理，一點誤會罷了，怎麼就要把人往死里打。

但現在，看著桌上那串連張家長輩都不著的鑰匙，九泉好像明白了張元初在擔心什麼。

而且擔心的好像也不是沒有必要。

寶庫鑰匙，相當于主人的全副家，也是可以這麼輕飄飄給的嗎！

倒吸一口涼氣，九泉立馬去找寧肅，告訴他務必帶陳寶香去，一定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這讓張元初知道了，非得追到明珠樓來繼續打。

張知序有些嫌棄地看著他這激烈的反應，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是這麼不穩重。

錢財而已，喜歡就讓去搬，反正也搬不完。

看著陳寶香飛快地拿著鑰匙離開，他就問了一句：“還回來麼？”

“我有點事要忙，明兒再回來。”的聲音遙遙傳來。

半垂眼，他嗯了一聲，又翻了幾頁這擺造型好看的閑書，還是正兒八經地出造業司的卷宗繼續批閱。

·

李儀要駕臨明珠樓，張知序提前安排好了在前院接待，走個過場也就是了。

但沒料到的是，李儀一進門，不朝他所在的樓上走，而是直奔后院。

陳寶香今日特意借了后院，沒說什麼用，但人一直在里頭沒出來。

“殿下。”九泉一路相勸，“此雜甚多，莫要再往了。”

儀著華貴的擺，不聽勸地往前走：“巧了，本宮今日就是來替他理雜的。”

“父皇已經讓禮部開始擬旨，有些礙眼的東西他舍不得扔，我得幫他一把不是？”

說著，一把推開了后院的大門。

知道里頭有誰，也已經想過了很多兩人對峙的畫面。

但沒料到的是，陳寶香居然就站在門背后，被這麼一推，整個子都飛摔出去，跌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來。

“陳大人？！”九泉嚇得連忙去扶。

陳寶香捂著口哇哇吐，咬破一個豬囊不夠，一連將里的五個全咬破了，力求一個場面壯觀，震撼人心。

李儀的確被震撼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很快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道：“壞人，想栽贓我？”

陳寶香一邊吐一邊笑，心說這戲是浮夸了點，但效果是有的，這不，周圍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得清的傷勢。

若是李儀直接推門進來抓，反抗，那算忤逆犯上；但若是李儀先手將重創，那的反抗就合乎律法了。

“還敢笑，你就是故意的！來人啊，把給本宮抓起來。”李儀跺腳命令。

霎時，后頭跟著的一百多個軍就涌進了后院。

“九泉。”陳寶香了角的，站了起來。

“我知道。”九泉神凝重地小聲道，“我現在就去給主人傳話。”

“不是。”活了一下肩膀，又轉了轉腳踝，陳寶香推了他一把，“我意思你躲遠點，別擋著我，順便替我把門鎖了，別讓你家主人壞了我的事。”

九泉：“……”

他懵懵地出后院，又懵懵地帶上了門。

外頭的儀神呆滯了一瞬：“什麼意思？”

“小的也沒太明白。”九泉迷茫地道，“看起來似乎是打算……依律反抗？”

開什麼玩笑，一個子，對抗一百多軍？

李儀覺得陳寶香完全是在找死，但今日來本也是要死的，索抱手不管，等著里頭的結果。

為首的軍錄事也覺得陳寶香在開玩笑，他們有最好的寒鐵甲，還有日夜練的強勁軀，怎麼可能讓一個弱子活著出去。

但眼前這子居然正兒八經地拉開了架勢。

“也別說咱們欺負人了。”錄事擺手，“梁武上，將人撂了捆起來。”

四周軍齊齊舉刀起哄，梁武的力士應聲而出，十分輕蔑地收起刀，想赤手空拳地將陳寶香抓住。

結果他手剛抬起兩寸，對面的人就閃到了他右側，作之快，他還沒反應過來，右臉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巨大的力道打得他眼珠都微微凸出，壯實的臉頰不控制地變形。

他有些疑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還不等想明白，劇痛便骨裂，眼前發黑，腳下虛浮，很快就失去重心砸落地面。

陳寶香補刀極快，一拳再砸向他的骨，保證他一時半會沒法再爬起來。

周圍的起哄聲戛然而止。

幾個跟梁武要好的人立馬上前反擊。

陳寶香早有準備，穩穩地跟兩三個人拆了十幾招，見他們不講武德地刀了，便也不客氣，一袖口就亮出捆好的袖箭。

張知序的寶庫里的確什麼都有，尤其是武，全是鐵所鑄，雖然數量不多，但極為好用，出去的鐵針不致命，但能很快讓人喪失打斗能力。

除了袖箭，還有雙青劍和骨鞭。

只憑這三樣東西就可以豁命反抗，不但站穩了自己的一方陣地，還將涌上來的軍得幾近幾退。

為首的錄事越打越心驚，這人是個練家子，還是個野路子和正路都會的練家子，下手又重又準，且戰意高昂，完全沒有因為孤戰就短了氣勢，反倒將他這邊的人打得心里逐漸沒底。

門口分明都已經退開了一條路，這人也沒有要逃的意思，而是興致地對上往東南角躲的幾個人，非把人撂地上不能了為止。

錄事看明白了，這人純是為打架來的。

“都是廢嗎，這麼多人按不住一個人？”他怒喝，“統統給我一起上！”

“大人，咱們的人傷了大半了。”手下猶豫地道，“這人瞧著也是個兒，走明路說不定還好拿些。”

“什麼明路不明路的，殿下的命令你豈敢違抗？”錄事皺眉看了看外頭，有些猶豫。

陳寶香斜眼掃過來，手上生風，一掌劈到一個軍的臉側。那人嚇得臉一白，還沒挨著就先自己躺到了地上。

一頓，也不深究，繼續找下一個人。

后院里傷者遍地，氣濃重，剩下的人已經沒多窮戰之意了。見有臺階可下，便都不著痕跡地躺去地上。

陳寶香臉上掛著，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著氣回眸四顧，卻見已經沒什麼人了。

大門被一腳踢開，白著臉的張知序焦急抬眼時，剛好對上冷漠又狠戾的眼尾。

孤高肅殺，像一匹猩紅長月下回的狼。

他微微一震，心口也跟著一。

下意識地想上前，理智卻及時回籠，張知序收斂神，平靜地又將門給關上了。

“殿下，我手下的人下手一向沒輕重。”他回頭對李儀道，“但按大盛律法，若有人挑事在先，則還擊者無罪——這一條律，不知宮中太傅可否有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