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店【修】

從商牧之口中聽到這種話, 梁棲月覺得有種不太真實的荒誕。

但不知道為什麽，并沒有覺得非常意外。

“我喜歡你”不是梁棲月第一次聽見。

梁棲月很被表白，雖然長相漂亮格也看起來乖巧無害, 有時候的表現還會給人一種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但實際上從小到大真正跟接之後很有男生敢跟表白, 所以人生為數不多被表白的幾次都記得非常清楚。

第一次是中學的時候, 高三那年。

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那個戴著眼鏡的男同學在放學的路上堵住，結結地說完喜歡後就往手裏塞了一封信。

這是梁棲月人生中第一次被表白, 那封信的容其實已經不大記得了, 但那個男同學的樣子現在還有些印象。

很高, 很瘦, 很白, 戴著副黑框眼鏡, 是班級上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學生，平常不算很起眼，績也吊車尾，但是當時班上有不同學都很喜歡跟他聊天，因為他會算塔羅。

梁棲月第一次收到書并沒有拒絕對方, 可能是因為懵懵懂懂的覺得可以談了, 也很想嘗試一下早的滋味。

兩個人約了周末去金魚街, 站在魚缸前看接吻魚的時候那位男同學很張的似乎想牽的手, 梁棲月看見對方有些發抖的手以及紅的耳朵，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笑場了, 而且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金魚店的燈和氛圍都很適合初，包括對方當天穿著的白襯衫和他那副有些土的黑框眼鏡, 一切都很符合梁棲月對于初的想象。

但卻忽然笑場，覺得自己好像在扮演漫裏看過的那種青暗, 可自己實在是不夠戲。

因為梁棲月的忽然笑場，原本就張的男生被徹底弄的漲紅了臉，預定的約會活後續也一塌糊塗。

他們後面沒有待太久，男生送回家。

梁棲月當時還住在商牧之家裏，白天的時候蔣怡跟朋友出去逛街才溜了出來，回家的時間還早，才七點多，天剛剛黑。

一樓的燈沒有開，家裏看起來好像沒有人。

梁棲月跟男生站在別墅外面的院牆下告別，男生正在講話，問能不能明天再一起去看電影，有一部口碑很好的漫再映了。

經過金魚街的笑場後梁棲月覺得自己已經不太想跟他早了。

當時的腦海裏并沒有理想型這個詞，但會猶豫著牽手而耳朵紅的男生一定不是喜歡的。

對方在說話，梁棲月卻好像聞到了煙草的味道，迷迷糊糊的想，可能自己喜歡的是那種會煙騎機車的古仔。

“七月，我能不能……”

男生漲紅了臉，想提出請求。

梁棲月聽的心不在焉，循著煙味的方向往院子裏看，卻一眼見了站在二樓的臺邊上煙的商牧之。

原來不是只有古仔會煙，看起來很厲害什麽都很會永遠不會犯錯的商牧之也會煙。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把商牧之當哥哥的在那一刻并沒有早被抓的害怕，反而還很大膽地跟他對上了視線。

“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男生終于說出口。

梁棲月轉過頭，看著男生漲紅的臉，什麽話也沒說，主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對方瞬間繃僵，手臂垂在兩側一不敢。

梁棲月抱完對方後，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告訴他，

“謝謝你，不過我應該不喜歡你這種類型。”

說完，沒有再管對方，直接離開。

家裏確實沒有人，蔣怡還沒回來，梁棲月上樓梯，看見了站在樓梯角好像正在等的商牧之。

“談了？”

商牧之已經沒有再煙，但上還有很淡的煙草味道，說話的口吻像一個真正的哥哥一樣，卻又有種不易察覺的冷淡。

梁棲月懷疑他本不關心自己早與否，不過是因為暫時跟商行勻一起他哥哥而已，但看著他，搖頭，又點頭。

“能不能不要告訴蔣姨？”

很真誠地說，像在拜托他，但實際上因為被商牧之撞見自己早這件事心裏産生了一種陌生而的覺。

或許就做青春期的叛逆。

商牧之站在高兩階的樓梯上垂眸看著，薄削英俊的五臉上表看不出緒，只淡淡點了頭說好。

“梁棲月，這種時候你也要走神嗎？”

商牧之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把梁棲月從竄的思緒裏拉回來。

擡起頭，手中握著的酒杯融化的水淌滿了的掌心，看著跟前的商牧之，忽然覺得他現在說喜歡自己的樣子，好像跟很多年前站在樓梯上答應會保時候的樣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如果說非要有什麽，那可能是他現在看自己的眼神比起中學時候的冷淡好像多了幾分期待。

他在等著自己開口說些什麽。

說什麽呢？

曾經的那位男同學說完喜歡之後塞下書就跑了，梁棲月沒得及說；後來大學有學長表白，只盯著對方臉上的青春痘，也忘記了說話。

要說什麽呢？

“梁棲月。”

商牧之低眸看著，又了一遍，語氣帶著點非常見的張和含的催促意思。

梁棲月張了張，知道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麽了，

“哦，”

停頓了下，在商牧之盯著的目下，有些幹地說，

“好的，我知道了。”

船艙裏忽然安靜了下來，玻璃窗外海面上的雪還在繼續撲撲簌簌地下，樂隊換了一首歌，很歡快的新人祝福曲，聲音有些大。

商牧之看著，沉默了兩秒，發出一聲帶著點氣音的笑。

有點像梁棲月第一次在金魚店裏笑場的時候那樣。

但不同的是，他好像是真的被氣笑的。

“你笑什麽？”

梁棲月覺掌心粘噠噠的，不自覺的換了一只手拿著酒杯。

商牧之擡頭看了看上面的船艙甲板，揚聲說了句，

“可以停了。”

樂隊的聲音安靜下來。

梁棲月愣了愣，才意識到跟今晚的雪一樣，上面那支樂隊也是商牧之準備的。

聲音停下後，商牧之才垂下眼視線看，回答剛才的話，

“笑你真是不出意料，笑我跟你一樣。”

梁棲月皺眉，有點沒聽懂他什麽意思，很直接地說，

“聽不懂。”

“這句聽不懂沒關系。”商牧之視線直直的盯著，不拐彎抹角，“剛才那句聽懂了嗎？”

梁棲月下意識想問那句。

“我喜歡你。”商牧之看著，眼神直接而明確，

“或者說，我……”

“懂了懂了，”

梁棲月打斷他，臉又有些紅起來，很明顯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

商牧之頓了頓，目看著，慢慢說，

“真懂了？”

“我又不是白癡。”梁棲月皺眉看著他，

“你說第一遍我就懂了。”

商牧之看了一會兒，“那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梁棲月搖頭。

完全意料之中的答案和反應。

或許告訴梁棲月你喜歡這件事跟告訴明天會下雨這件事，對于來說都是同一個答案——

“哦，好的，我知道了。”

商牧之忽然覺得有點沒意思，費盡心思的表白沒意思、海上人造雪沒意思、花了一個月時間學會調的酒沒意思，因為他做的一切對于梁棲月來說好像就都那樣，像一個意絕緣，一點也不到他做的一切。

嗓子有種不悉的異，商牧之看著跟前的人，停頓了半分鐘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你對我呢？”

喜歡，還是討厭，還是無所謂。

梁棲月看著他，好像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一樣，只是說，

“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商牧之沉默了兩秒，很輕地說，

“我以為是我非要娶你的。”

梁棲月睜大眼睛，

“怎麽可能，雖然我那天喝酒了，但我還是清醒的，而且現在想想嫁給你確實比嫁給商行勻要好太多了。”

商牧之已經沒有心思管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忽然提到商行勻，只想一次把話全部都問個清楚明白，

“那你之前說離婚是認真的嗎？”

這下換梁棲月難得沉默了。

商牧之很有耐心地等著開口。

“一開始我去倫敦找你是認真的，”梁棲月很慢地說，像是在認真地回憶那時候的想法，

“但後來見了面，我好像又不是很想離了。”

停頓了會兒，重新擡起頭，看著商牧之，

“後來我想了想，我當時應該只是想跟你發一下脾氣，因為你每次回國我們都在做那種事，我都沒有時間跟你發脾氣。”

空氣又安靜了一會兒。

“原來是這樣。”商牧之開口，聲音難得有些啞地說，“都是我的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現在還沒停的雪，還是因為剛才那杯漂亮的酒，梁棲月覺得自己對商牧之變得大度了很多，能夠原諒他很多，

“也不全是，”

看著他，帶著點安口吻地說，

“我其實也沒有那麽討厭你的。”

真正討厭一個人應該是絕口不提的，反複被提及的討厭是真的討厭嗎？用來安人的討厭又是什麽討厭呢？

梁棲月覺得自己可能表達的還不夠清楚，停頓了一下，很認真地思考了兩秒，又補充說，

“而且，不管你信不信，”

擡起頭，看著他，很慢地說，

“商牧之，我沒有想過嫁給別人。”

沒想過這種可能。

即使在跟他結婚以後四年異地，即使領完證他就走了，即使他每次回國都只會跟睡覺。

但也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也沒想過嫁給其他人。

商牧之好像是不相信說的話一樣，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出一個笑，聲音低地像是自言自語地問，

“對你壞的時候也沒想過嗎？”

梁棲月皺眉，想起他很不好的一些時刻，但還是搖了搖頭說，

“沒想過。”

商牧之看著，不知道為什麽又一次想到了第一次在梁家老房子客廳見到的時候。

穿著紅黑格子坐的筆直的，像宣誓一樣的拒絕作為第二選擇遞給自己的冰淇淋。

“或許我應該早一點。”

商牧之突然說。

“什麽早一點？”梁棲月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早一點親你，”商牧之視線直直地注視著，

“早一點表白，早一點娶你，早一點讓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梁棲月好像是愣住了，有些怔怔地看著他，像講不出話來一樣，但還是問，

“多早呢？”

商牧之想也沒想的說，

“見你第一面的時候。”

梁棲月好像被嚇到了一樣，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可是我那時候才十五歲。”

“那就等你到十八歲。”商牧之毫不猶豫地說。

梁棲月不講話了，只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真的思考了一下那個畫面。

十八歲的時候才剛剛高中畢業，商牧之那時候還是哥哥，他要對自己做這些事。

像是被想象的畫面驚嚇到，梁棲月皺了下眉，像有些為難地說，

“我那時候才剛剛年，蔣姨和我媽媽都不會答應的。”

“那又怎樣？”商牧之有些冷酷地說，好像完全不在意任何人。

“那你呢？”

他認真地詢問的意見，等的答案，

“你會拒絕我嗎？”

船艙靜靜的，手掌心的杯壁的水好像滴到了桌面上。

梁棲月沉默很久，像是認認真真地思考這種可能一樣，

最後說，

“好吧。”

擡起眼看著他，像是有些實在拿他沒辦法一樣、很苦惱、很無奈地說，

“反正我最後都只會跟你結婚。

十八歲和二十歲也沒多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