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府民風淳樸，熱開放。

每逢佳節百姓們必踴躍參與，玉帶河很快就變了“人帶河”。

臨近岸邊的河面上修有一座三層的巨大石舫。

石舫三面臨水，舫尾朝著河面，舫通雪白，以大理石雕細刻而，漆金彩繪，上覆琉璃，在日照下流溢彩。

鏤雕圍欄上系著五彩綢帶，風一吹，飄飄搖搖，倒影在河中，富麗堂皇，一時竟分不清這是人間石舫還是瑤臺仙宮。

威風凜凜穿輕甲的王府侍衛在前開路，齊王攙扶著老太妃走在中間，沈次妃和張夫人隨其后，接著是楚展容和裴敏行，楚霖他們走在最后。

“一會兒父王說完祝辭，各家公子便要登舟柳了。”楚展容頓了下，目不斜視悄悄問裴敏行：“我記得這是你第一次參加柳比試，張麼？”

裴敏行反問：“郡主怕我出糗？”

楚展容：“這是你自己說的。”

裴敏行：“放心，不會讓郡主丟人的。”

楚展容：“你不好你丟人，和我有何干系？”

裴敏行幽幽嘆氣：“還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古人誠不欺我。”

楚展容笑著睨他一眼，提著擺上了石舫。

石舫一層是公子才子們活的地方，二層留給各家眷。

最高最華麗的三層，則是齊王府專屬，其他人沒有傳喚不得靠近。

所以這是裴敏行第一次來。

從樓梯上去，目便是猩紅的織花地毯，正廳兩側窗戶大開，河面上的好風一覽無余。

清風穿堂過，五彩斑斕的花輕輕，幽芳陣陣。

四角擺著珍玩瓷，兩壁掛著名家字畫。

中央擺了兩大張紫檀圓桌，以珠簾相隔。

放眼去，無一不細，無一不金貴。

裴敏行環視一周，再看回楚展容。

心道也只有這樣的好東西，才能養出這般天上有地上無的人。

他何其有幸，能攬金枝懷？

正想著，忽覺袖子一。

他垂眸看去，楚展容低聲問：“想什麼呢，這麼迷？”

裴敏行下意識道：“你。”

楚展容：“……”

借著袖子遮掩，趁人不注意用指甲在他手背上掐了兩下，“浪勁收一收，別把石舫沖跑了。”

裴敏行忍俊不，反握住的手。

他今日才發現，他家郡主不止哄人厲害，嘲諷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想起之前老太妃點評的四個字——牙尖利。

牙尖不尖不知道，確實利的，還很甜。

楚展容拉著裴敏行坐下，發現他時不時就瞟自己幾眼。

忍了一會兒，這廝還越看越起勁，視線簡直要把的燙腫。

忍無可忍，轉頭直勾勾盯著他。

裴敏行一點也沒有看被抓個正著的心虛，還無辜地眨了下眼。

楚展容：“……”

忍不住反思，難道是這兩天狠了？

真就那麼饞麼？

要不今晚讓他一次？

“姐姐，喝茶。”

楚霖的聲音喚回了的魂，若無其事笑笑，“好。”

他們這一大家子分了兩桌。

齊王、老太妃、沈次妃和張夫人一桌。

小輩們一桌。

他們剛落座，梅耀輝就帶著雍州府的各位大人過來給齊王行禮問安。

楚展容掃了一眼，手在桌下輕輕了下裴敏行的大，給他使眼，讓他去跟著齊王招呼一聲。

這些都是他日后的同僚，提前混個臉，將來好共事。

裴敏行讀懂了的眼神，略一頷首，與楚霖楚義一起走到齊王后站定。

齊王聽到靜回眸，見到裴敏行，笑著讓他替自己敬諸位大人一杯。

能在場混的，就算不是人也會看人臉。

齊王待永寧郡主的儀賓言語間多信賴親近，可見是對這新婿很滿意。

讓他代為敬酒，更是在為他鋪路。

知府一行人，尤其是兩位老同知，見狀不聲地換了個眼神，笑著迎上去，與裴敏行攀談起來。

齊王和楚展容都在看，看他不卑不，看他游刃有余。

偶爾他還會拋話給楚霖和楚義，一視同仁，不會在外人面前故意冷落楚義給他難堪。

至于能不能接住話，那就看他們的本事。

楚霖平時在楚展容面前總是撒，看著好像沒什麼心眼，但在外人面前，他瞬間端起了王世子的架子，落落大方，矜貴驕傲，又不會過于傲慢，分寸把握的恰到好。

齊王越看越滿意，笑得合不攏。

相比之下，楚義就稍遜一些。

他自恃份，態度不冷不熱，言談之間緒多有外，讓人一眼就能看。

很快那些人就把他排除在外。

楚展容瞥了眼老太妃和張夫人，老太妃顯然意識到了，笑意很淡。

張夫人卻還樂呵呵的。

又看向齊王。

齊王面不變，恍若未覺。

無聲地在心里嘆了口氣。

與其說是老太妃和張夫人把楚義慣壞了，不如說是齊王刻意放縱的結果。

很快，康安伯府和逍遙侯府的人也到了。

蕭錦儀看著站在一群老大人中間，鶴立群的裴敏行，揶揄地沖他挑挑眉。

裴敏行只當沒看見，錯開眼，卻對上了裴尚的視線。

自那日窄巷一別，他們就沒再見過面。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神爽，裴尚今兒頗有些春風得意的模樣，見他看來甚至還微微笑了下。

不明就里的怕是還以為他們兄弟深。

看著那著鮮的一家三口，裴敏行心底某忽然決堤，厭惡如洪水般鋪天蓋地而來，他差點維持不住神。

他下意識想腰間的玉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玉佩沒到，反倒是到了什麼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是楚展容親手給他繡的香囊。

上面的五毒個頂個圓潤，不見毫恐怖，反倒顯得憨態可掬。

決堤的地方忽然就被堵住了。

他用力攥了下，眼底重新泛起笑意，神自若地去與裴家人虛與委蛇。

另一邊梅錚用手肘了楚展容，“那裴尚是沖楚蘊來的吧？瞧他那眼神——哎？他怎麼好像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