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展容被嚇得睡意全無，躺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去拉裴敏行的手臂，“你睡你的，我要起來。”

裴敏行捉住的手，另一手隔著被子在肚子上輕輕按了按。

“了？”

他睜開眼，眼里滿是。

楚展容詫異，“你……昨晚沒睡好？”

難道是因為自己不行，上火了？

裴敏行一眼就看出在想什麼，偏生沒法解釋。

總不能說他昨晚興到后半夜才有睡意？

一半是因為夢真，一半屬實難以啟齒，說出來平白污了的耳朵。

本就不大喜歡他，知道他齷齪下流的念頭，只怕越發敬而遠之。

他沉默片刻，收回手背對坐起來，含糊道：“嗯，有點認床。”

楚展容在話本上看到過，說有些人認床嚴重，換個地方要適應很久才能睡。

還有的是不習慣與他人同床共枕，輾轉反側難以眠。

思及裴敏行以往的態度，覺得更有可能是后一種。

于是十分善解人意地說：“如果你實在不習慣，也可以搬到其他院子去住，不過新婚這三日不行，好歹做做樣子。”

裴敏行背影一僵。

半晌他轉過頭，眉峰下，瓣抿，瞧著莫名委屈。

“郡主便這般嫌棄我？”

楚展容：“？”

“新婚第一日，便要趕我去別的院子？”

楚展容：“？？”

“若我走了，還有機會回來麼？”

楚展容：“？？？”

怎麼話到他里就黑白顛倒了呢？

見不語，裴敏行目越發黯淡，苦笑一聲，“罷了，我這就走。”

說走他就走，楚展容一驚，趕抓住他的手腕，“慢著！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自己倒演上了。”

裴敏行沒掙扎，站在原地：“郡主說讓我走。”

“我沒說！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楚展容拍了下自己的，深呼吸平復緒，命令道：“轉過來看著我說話。”

“郡主是想說我會錯意了？”

裴敏行轉過，垂眸不肯看。

楚展容沒好氣地拍了拍床，“你能不能坐下？我脖子疼。”

想起昨夜那頂沉甸甸的冠，裴敏行當即單膝跪在腳踏上，仰頭看著。

楚展容按了按后頸，輕聲說：“我的意思是，若你不習慣與我同床共枕便換個院子住，省得你睡不著。結果到你里就了我的不是，從前我怎不知你如此會倒打一耙？”

說著又忍不住瞪他。

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裝傻。

裴敏行一呆，眼底彩重燃，“我并非不愿與郡主同眠，只是認床而已，習慣便好，郡主莫要多想。”

楚展容眉目舒展，故意問：“那還走麼？”

裴敏行沉聲道：“不走，除非郡主趕我。”

“你不犯錯，我好端端趕你做什麼？”楚展容覺得有些涼，攏了攏襟，覺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妨再說清楚點。

坐直子面肅然道：“你我既已婚，不管愿意與否，都是結發夫妻，理當相敬相。在府，你不必一口一個郡主，喚我名字便可。出門在外，你我一，我會給你應有的面和尊重，你也得維護我的面子和尊嚴。

前塵種種我懶得再提，過去便過去了，但你現在是我的夫婿，心里眼里便只能有我一人，敢吃著鍋里的著盆里的，我絕不輕饒，記住了麼？”

“謹遵郡——”裴敏行見楚展容瞇起眼，含笑改口，“妻訓。”

楚展容霎時耳朵一麻。

門口守著的白珠丹玉約聽到靜，輕輕叩門，“郡主，侯爺，你們醒了麼？”

“醒——”楚展容剛說一個字，視線落在裴敏行上，沖他晃了晃腳，“起來把裳穿上，不知的瞧見還以為我欺負你。”

裴敏行起捉住的腳塞回被子里，才抓過床頭架子上的裳，三兩下穿好，喚丫鬟們進來服侍。

楚展容愣了下，啞然失笑。

個腳怎麼了？

白珠丹玉哪兒沒見過？

……

兩人分開洗漱，等裴敏行從浴房出來，楚展容已從梳妝臺前起。

已人婦，楚展容的頭發便全部梳了起來。

烏發如云，珠圍翠繞。

大紅織金妝花錦，更襯得勝雪，容驚人。

裴敏行只覺像一團熱烈的火。

而自己是那不知死活的飛蛾。

垂在側的手緩緩蜷起，他佯裝無事，上前替楚展容把耳墜撥順。

“飯已備好，用膳麼？”

楚展容點點頭。

兩人便移步去正廳。

儀賓府的廚子是從齊王府帶來的，為楚展容做飯習慣了，口味偏清淡。

坐下后掃了一眼，對裴敏行說：“回頭把你的口味告訴白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說清楚，好廚子有個數。”

裴敏行端起粥，輕輕用勺子攪了攪，“我不挑，都能吃。”

“能吃和喜歡吃一樣麼？”楚展容小口喝粥，睨他一眼。

勺子一頓，裴敏行似陷了沉思，良久搖搖頭，“確實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楚展容若有所思，沒再追問。

食不言，寢不語。

兩人慢條斯理地用著早膳，氣氛是難得的溫馨融洽。

飯畢，兩人各自漱了口，消食須臾起往回走。

楚展容和裴敏行并肩在前，白珠丹玉帶著丫鬟隨行在后。

正廳離臥房有段距離，大家都不吱聲著實奇怪，楚展容便想說點什麼。

不料裴敏行忽然問：“郡……展容昨夜做了幾個夢？”

楚展容不解：“你怎知我昨夜有夢？”

裴敏行：“猜的，所以做了幾個？”

楚展容：“一個。”

裴敏行：“夢到狗了？”

楚展容：“沒有呀。”

裴敏行點點頭，篤定道：“那就是夢到我了。”

楚展容腳步一頓，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又知道？”

裴敏行深深看一眼，似笑非笑，“因為我咬呂賓。”

言罷揚長而去。

“？”

“！”

楚展容如遭雷劈，腦中閃過幾個片段。

難以置信地上下，說夢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