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漸漸亮開。
傅觀書著一天藍錦袍,溫潤雅致,渾然一副世家貴公子的氣度。
他站在松鶴廳外,并未進去坐下。
遠遠看著,姿修長,氣度溫雅卻并不文弱,骨子里有種韌,是讀書人該有的風骨。
看見郁棠走來,他躬行禮:“參見衛國公主。”
“不用多禮。”郁棠進廳坐下,“有事?”
傅觀書角微抿,沉默跟著走進松鶴廳,抬眸看著坐在主位上的郁棠,他緩緩袍跪下。
郁棠端著茶盞的手微頓:“這是干什麼?”
“臣代表傅家前來表明心跡。”傅觀書目微垂,“昨日祖父在宮中跟皇上談過,祖父支持公主為儲。臣作為祖父的嫡長孫,從此愿殿下驅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郁棠斂眸啜了口濃茶,困倦昏沉的腦子里才有片刻清醒。
看著眼前這個極有風骨的傅家長孫,平靜地開口:“傅家的支持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應該謝你們。”
傅觀書低聲道:“祖父是為殷朝的命運,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你先起來。”郁棠放下茶盞,看著他緩緩站起,正開口,“傅觀書,三年前我拒絕過你,如今的我已不是當初那個讓你心的子,除了容貌沒什麼變化,我跟三年前判若兩人。不管是經歷還是,都不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所以你——”
“殿下。”傅觀書近乎失態地打斷的話,顯然想阻止郁棠繼續說,“在臣的心里,現在的公主和三年前并無區別。”
郁棠沉默。
“你還是你,只是比三年前更強大,更堅韌,以及多了一些野心。”傅觀書輕輕吸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維持著端莊溫雅的風度,“在臣的心里,這種野心不是錯誤,而是用肩膀背負起了殷朝的命運,背負了江山和子民的安穩,臣由衷地敬佩公主。”
這是郁棠回到東瀾之后,傅觀書第一次在面前說這麼多話。
哪怕他極力克制,還是泄出了幾分失態。
“傅公子也算是烏煙瘴氣的皇朝中僅有的清流了,不但意志堅定,看人的眼也準。”一個低沉淡漠的聲音響起,聽不出喜怒緒,亦無法分辨他是否真心夸贊。
郁棠抬眸看向來人。
傅觀書亦回頭去看。
一玄織錦袍服的即墨蒼梧緩緩進廳門,姿頎長拔,周流瀉出懾人的威,閑庭信步似的姿態,仿佛把公主府當了他的攝政王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傅觀書神微,率先見禮:“見過東瀾攝政王。”
即墨蒼梧走到傅觀書面前,負手而立,落在他臉上的目猶如實質,清冷且極迫:“九公主確實心懷天下,所以才愿意背負起這個搖搖墜的江山。若非生出了這點野心,不管是郁氏皇族,還是你們這些世家重臣,都會為東瀾鐵騎下的亡國奴。”
傅觀書沉默須臾,抬眸對上一雙幽深冷的眸子,輕輕點頭:“攝政王說得是。”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蒼梧。
可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就生出一種莫名不喜歡的覺,這種不喜歡不是針對他本人,而是他與郁棠之間那種親的關系。
他說他是郁棠孩子的父親。
也就是說,他們有過之親。
而今他已經知道這個男子的份,東瀾份尊貴且手握兵權的攝政王,放眼整個殷朝,應該沒人敢得罪他。
就是九公主的儲位也要靠著他。
所以他的這點不喜毫無意義。
他甚不能把這點不喜的緒流出來。
傅觀書緩緩垂下眸子,補充一句:“攝政王仁慈,是殷朝之幸。”
即墨蒼梧瞇眼,面無表地看著他。
兩個男子之間看似平靜的沉默,無聲中卻仿佛有暗流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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