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竹已經下了轎子,由兩個護衛扶著等在殿外。
聽到昭武帝召喚,護衛才扶著他一步步走上殿階,進宮門,走進昭武帝的寢宮。
寢宮外守著八名林軍。
寢宮除了大太監曹勉之外,還有兩名小太監侍立兩旁,沉默得跟夜間門神似的。
裴修竹慘白著一張臉,正要跪下行禮,卻聽昭武帝道:“裴卿有傷在,不必跪了。”
護衛走了出去。
殿兩名太監得皇上吩咐,趕拿著的毯子鋪在榻上,讓裴修竹大半個子趴在榻上。
昭武帝吩咐:“給裴卿準備一些茶點過來。”
“是。”
裴修竹冷汗涔涔地抬起頭:“皇上。”
燈火下,他容蒼白而羸弱,讓原本俊的一張臉顯出了幾分楚楚可憐之,“臣未得召見,擅自進宮打擾皇上,還皇上恕罪。”
昭武帝面微暗:“朕既然給了你特權,你就有使用特權的權利,不必跟朕請罪。”
“臣只是擔心皇上。”裴修竹垂眸,面上多了幾分憂心忡忡之,“臣原本不想讓皇上知道臣傷的事,因為臣擔心皇上日理萬機,還要費心理這些蒜皮的小事,太過勞心費神。臣想告假幾天,待養好再進宮見皇上,卻沒想到……沒想到今天會發生那麼大的事。”
他抿著,面上盡是心疼之:“皇上辛苦了。”
昭武帝抑了一天的緒,此時因為他的幾句話而得到安,他咬牙冷道:“朕養了好兒子,好兒,個個都來忤逆朕,朕真想把他們都殺了,就當從來沒生過他們!”
裴修竹沉默。
昭武帝抬手著眉心,心里既恨郁棠忤逆犯上,費心算計,又恨太子窩藏罪,大逆不道,更恨國舅和趙丞相借機他,非要給鎮南王平反。
殿氣氛微微抑。
君臣二人靜默間,前總管從殿外進來,躬道:“皇上,胡太醫來了。”
昭武帝端起茶盞,吩咐讓胡太醫進來。
胡太醫是個中年太醫,形微胖,面容端正溫和,提著藥箱進來時,恭恭敬敬朝皇帝行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胡太醫不用多禮。”昭武帝隨意抬手,指了指對面的裴修竹,“裴大人重傷在,你給他診治一下,務必給他用最好的藥,減輕他的疼痛。”
“是。”
胡太醫走上前,將藥箱擱在一旁,朝裴修竹說了句冒犯,就把裴修竹上披著的服慢慢了下來。
裴修竹養了一細皮。
外人眼中溫潤雅致、芝蘭玉樹般的裴大人,除了一張臉長得好看,這段也是一等一的好,腰細,白,長,上幾乎沒什麼瑕疵。
昭武帝目落在他傷痕累累的脊背上,角不由抿起,眼底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深緒。
有太監端著水在一旁候著。
胡太醫把裴修竹的傷仔細檢查一遍,從肩背到后腰再到部,確定沒傷著骨頭,才打手帕,將裴修竹上混合著跡的藥膏輕輕拭去。
昭武帝注意到他疼得發,眉頭微皺:“前天在九公主府,是那個蒼梧的人下令打你?”
裴修竹疼得直吸氣,汗水打發,燈火下顯得孱弱而蒼白:“是。”
昭武帝問道:“他打了你之后,郁棠有沒有說什麼?”
裴修竹疼得從齒里出聲音來:“九公主當時不在……進了府,不知道蒼梧對我手,可能后來……后來會知道,但當時九公主……應該是不知的,完全是蒼梧狐假虎威……”
“今天下午,朕待在寢宮思索了良久。”昭武帝放下手里的手,眼神深沉,聲音冷得刺骨,“從前天你被杖責開始,全盤的謀和計劃就開始了。”
裴修竹猝然抬頭看去:“皇上?”
胡太醫低著頭,把裴修竹上清理干凈,然后從藥箱里拿出自己帶來的最好的藥膏,一點點給他涂上。
“蒼梧僭越份,命人打了你,郁棠當做不知,恰好趙嬤嬤從裴家趕到九公主府,看見你被杖打的一幕,頓時到震驚愕然。在看來,堂堂駙馬爺被一個男寵下令杖責,顯然一個大逆不道之舉。”
“首先會去找郁棠據理力爭,告訴男寵無權杖打駙馬,然后郁棠的侍故作囂張跋扈,吵吵著蒼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個神算子,所以才被九公主如此重。”
“趙嬤嬤之前在裴家就被郁棠整治過,對心有怨恨,前天又見你挨打,再加上從侍里聽到的那些話,正好有個順理章的理由進宮告狀,于是就抵達壽安宮,把這一切都告訴了太后。”
裴修竹聽到這里,愕然地看著昭武帝。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那個蒼梧的人這麼厲害?
他悄悄攥雙手,忽然想到他那天在自己耳邊說的話:“我就是那個跟私通的‘野男人’。”
心里頓時生出一怒火。
昭武帝斜倚在龍榻上,面上多了幾分憤恨:“太后聽到九公主府有個神算子,第一時間告訴了朕,朕半信半疑地把蒼梧召進宮,聽他說一些話,然后封他做了神算侯,沒想到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裴修竹臉變了,像是意識到什麼:“所以太子被打天牢,也是遭了九公主算計?”
正在給他上藥的胡太醫手上一抖。
昭武帝皺眉沉默著,好不容易緩和的臉再度難看起來,眉眼像是籠著一層霾,看得人心驚跳。
胡太醫加快速度給裴修竹上完藥,匆忙整理還藥箱,朝皇上道:“皇上,裴大人的傷勢已理妥當,以后每天換兩次藥,另外飲食清淡,注意休息就行。”
“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胡太醫匆匆離開。
昭武帝抬手讓太監們也都出去。
然后他才冷笑一聲:“太子被打天牢并不冤枉,但郁棠也不是個善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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