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大臣們一愣，不由轉頭朝殿外看去。

榮寧長公主來干什麼？

韓尚書面一沉，顯然想到了什麼讓人厭惡的事：“安世子幾天一直宣稱仰慕九公主，甘愿做九公主男寵，讓榮寧長公主面無存，榮寧長公主一定對九公主不滿已久。”

趙丞相聞言，頓時了然：“安世子貴為長公主之子，深得太后寵，本不可能如此自貶份，此事不是九公主散布謠言，就是安世子被九公主威脅所致。”

昭武帝不置可否，只威嚴道：“讓長公主進來。”

“是。”

榮寧長公主進殿，屈膝行禮：“臣妹參見皇兄。”

昭武帝道：“皇妹免禮。”

榮寧長公主站直，看向昭武帝，直接道明來意：“臣妹聽聞大臣們都在彈劾郁棠，遂進宮一問究竟，并把自己所聞所得稟報于皇上，請皇上做出明智的決斷。”

昭武帝目落在眉眼間，眉頭微擰，心頭忽然生出一點異樣緒。

榮寧長公主臉很不好看，應該是到皇城里流言蜚語的影響。膝下僅有獨子皓軒一人，生來被捧在掌心，長公主寵著，皇帝疼著，太后亦是寵有加。

如今對外宣稱慕九公主，甘愿做男寵。

不管這個謠言是真是假，榮寧長公主都絕不會高興，此時怕是殺了郁棠的心都有。

但是……

昭武帝眼神微深，不發一語地看著榮寧，總覺得要說出來的話，應該跟大臣們預料的不一樣。

“郁棠在新搬進的公主府里辦喬遷宴，因為衛馳口無遮攔而殺了他。”昭武帝淡道，“大臣們覺得應該嚴懲郁棠。”

榮寧長公主緩緩搖頭：“皇兄，我覺得不妥。”

此言一出，大臣們紛紛轉頭，不約而同地看向榮寧長公主，愕然于說出來的話。

不妥？

為何不妥？

九公主當眾殺人，殺的還是皇親國戚，皇上若不置，以后如何服眾？

“臣妹不是要為郁棠辯解，也不是為的行為找借口。”榮寧長公主像是看出了大臣們的想法，也看懂了皇帝的表，不疾不徐地開口，“今日之事，若放在其他任何人上，哪怕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當眾殺人都該嚴懲，可郁棠卻不行。”

昭武帝沉聲道：“為什麼？”

榮寧長公主道：“郁棠三年前去東瀾為質——”

韓尚書打斷的話：“榮寧長公主的意思是，因為九公主于殷朝有功，所以做什麼都能被原諒？”

榮寧長公主淡道：“并不是因為有功，所以做什麼都該被原諒，而是因為從東瀾回來還不足一個月，我們不知道在東瀾經歷了什麼，不知道心了多大的打擊，所以無從判斷現在的真實狀態。”

環顧群臣：“如果九公主每天都活在噩夢之中，心理狀態極脆弱，而這個時候，偏偏有人在面前辱，那些言語會如刀子一般進的心臟，讓瞬間痛不生或者產生應激反應，從而做出不自己控制的事。”

抬眸看向昭武帝：“皇兄應該知道，我不會輕易為一個人辯駁，外面那些流言蜚語我聽到不。皓軒是我的兒子，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毀了自己的名聲，如果臣妹依著自己的脾氣行事，眼下定會建議皇上將郁棠貶為庶人，或者丟進大牢，才是我要想要的結果。”

“但我不能不顧大局。”

“撇開郁棠極有可能是刺激過失殺人，還有一點請諸位別忘了，那就是殷朝和東瀾還是死敵。”

“殷朝邊關尚未安穩。”

“郁棠從東瀾回來之后，皇兄可曾問過郁棠，東瀾突然放回來，是出于什麼意圖？是放回人質，繼續興兵來戰，還是只讓郁棠回來見見親人，日后再送過去？”

“東瀾是否會派使臣過來跟殷朝談和，亦或者提出其他條件？”

“皇兄，殷朝的三年和平是郁棠爭取來的。在東瀾三年，就算盡欺負，但欺負的人都是東瀾權貴，接到的也是東瀾權貴，東瀾如今況如何，兵力如何，以后如何打算，郁棠應該比我們清楚得多，回來之后，皇兄可曾仔細問過？”

昭武帝眉頭皺，沉默不語。

榮寧長公主提出的這些問題，他確實沒問，而這些問題也確實很重要。

他應該跟郁棠好好談一談的。

榮寧長公主頓了頓，隨即繼續說道：“就算再退一步來講，如果郁棠在東瀾沒有過太多欺辱，那麼回來之后，后沒有倚仗，朝中沒有基，暴力行事的原因是什麼？底氣是什麼？”

“是想跟誰玉石俱焚，同歸于盡嗎？”

“皇兄別忘了，三年前的郁棠子溫良善，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如今卻連人都敢殺，這其中又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皇兄可曾問過，造暴戾嗜殺的原因是什麼？”

榮寧長公主轉頭看向趙丞相和諸位大臣：“你們只知道郁棠做錯事，一個勁地彈劾，想讓死，那麼你們可曾想過，若真的死了，是否會給殷朝帶來不可控的后果？”

“如果殷朝想要人質返回，你們打算送誰過去？把你們的兒送過去嗎？”

趙丞相和韓尚書噎了噎，啞口無言。

“最后我再說一句。”榮寧長公主聲音驟冷，“就算你們都覺得郁棠去東瀾為質，是作為一個公主該盡的責任，但你們必須承認，三年前若無郁棠，殷朝或許早已被戰火侵襲，就算當年不滅國，殷朝的兵力能否堅持到今時今日，誰敢保證？”

“如果東瀾重兵侵犯而來，你們誰能上戰場抵外敵？”

“一個立下功勛盡屈辱的公主，回來之后，沒有一個人把的功勞放在心上，該有的賞賜沒有，該有的恩沒有，反而一個個都在謾罵辱，拿一個子最重要的名節來攻擊。”

“衛馳不該死嗎？”

聲音沉冷：“不但衛馳該死，所有言語攻擊謾罵過的人都該死。”

“衛國舅慣出如此沒有教養、口德敗壞的兒子，當眾辱罵皇族公主，是治家不嚴，教子無方，目無皇權，同樣應該被牽連治罪！”

話音落地，衛國舅臉煞白，砰的一聲叩首在地：“皇上，臣知罪，臣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