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推開他，起走到外室榻前坐下。

“你喜歡傅觀書？”蒼梧跟在邊，聲音不起波瀾，“這個人品行應該不錯。”

“不喜歡。”郁棠淡道，“幫他是為了籠絡傅家。”

既然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力，自然不能憑暴力，把該得罪的人都得罪了，該籠絡的人也得籠絡上。

傅太傅是清貴重臣，德高重，在朝堂上說得上話，他最抱以厚的嫡長孫被強迫做了駙馬，他明面上不能抗旨，但心里必然有所憋屈。

這個時候幫他一把，他們全家都會恩，該回報的時候會回報的。

蒼梧嗯了一聲，在側坐下：“衛馳的死瞞不住，就算你那個太子皇兄如何替你說話，得罪了衛國舅府都是事實，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郁棠支著額頭，漫不經心地著窗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們確實不會善罷甘休，但郁宸為了自保，勢必會勸衛國舅夫婦忍耐，甚至會在皇上面前替辯解。

不管怎麼說，太子跟國舅府離心都是注定的結果，即便短時間之，他們的關系不會分崩離析，衛馳的死也會讓他們心里生出隔閡。

堅固的城池一旦有了裂口，離崩塌也就不遠了。

……

郁宸出了公主府，命手下的侍衛守在大門外，不許任何人離開。

他坐在馬車里想了很久，不知該先進宮還是先去衛家。

衛馳是衛國舅府最小的兒子，從小生慣養，含在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是他舅母最疼的寶貝疙瘩。

他不敢想，他的死訊傳到衛家去，衛國舅夫婦會是什麼反應。

吃了頓酒，把命吃沒了。

郁宸眉眼鷙，起車簾看向公主府大門，以及上方“衛國公主府”五個鎏金大字，眼底沉的澤和殺氣幾乎溢出眼眶。

“太子殿下。”護衛低聲開口，“先進宮嗎？”

郁宸輕輕閉眼，放下車簾：“去衛家。”

“是。”

“安排幾個護衛，一盞茶時間之后，把衛馳的尸送到衛家。”

“是。”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往衛國舅府而去。

衛國公主府大門外，郁宸留下的護衛把出口守得嚴嚴實實，在事沒有得到妥善的解決之前，絕不許任何人離開公主府，把消息帶出來。

衛國舅是當今皇后的哥哥，國舅夫人出忠勇伯府，曾是武將出，當年太后母族家鎮守邊關，兵權在握，先皇為了制衡武將的權力，把忠勇伯府的嫡賜婚給衛家，又把衛家許給當今皇帝。

然而直到昭武帝即位，衛國依舊抗衡不了功勛累累的家，如果不是四年前家戰敗，二國舅郁郁而終，衛家至今也別想跟家平起平坐。

可一鯨落萬生。

家沒落意味著其他家族的崛起。

郁宸被立為太子之后，林軍統領之位落到了衛騁手里，忠勇伯父子如今掌著邊關大權，雖然一直不是東瀾對手，但衛家的風頭因此蓋過了家，幾乎是殷朝除了皇族之下最顯赫的家族。

而衛馳又是衛家最疼的兒子。

由此可見，他的死亡會在衛家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馬車一路行駛到衛家大門外。

郁宸還沒想到該如何跟他們開這個口，坐在車廂里沉默了良久，臉越發沉難看。

“太子殿下？”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您怎麼來了？”

這是衛騁的聲音。

郁宸回神，不得不拉開車簾，看著一青常服的衛騁：“你這是干什麼去？”

衛騁回道：“今天休沐，我跟幾個好友約了去馬場賽馬。”

“別去了。”郁宸起走下馬車，神凝重，“衛家出了點事。”

衛騁心頭一沉，目落在他眉眼間，心頭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怎麼了？太子殿下臉看起來這麼難看。”

郁宸看著他言又止，最終道：“舅舅和舅母都在家？先進府再說。”

衛騁轉頭看了看，太子是一個人過來的，馬車外站著的都是他的侍衛，沒有別人。

他一時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何事，只得先把他迎進府，命人去通知爹娘出來迎接太子大駕。

郁宸心里難，沒空在乎禮節問題，直接往國舅府正院走去：“帶我去見舅舅和舅母即可，無需多禮。”

衛騁跟在他側，心頭不安越發強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太子殿下可如實說來，卑職承得住。”

郁宸輕輕閉眼：“是衛馳出了事。”

“衛馳？”正院里得到消息的國舅夫人走出來，就聽到太子這句話，臉驟變，“衛馳怎麼了？太子殿下，衛馳他犯事了？”

國舅夫人面容白皙，穿著一墨綠綢緞裳，頸上戴著翡翠項鏈，多年養尊優，把出將門的英武之氣磨滅得所剩無幾，只剩下一珠寶氣。

“太子殿下來了？”衛國舅提著鳥籠走出來，尚未察覺到郁宸臉不對，只是吩咐道，“衛騁，還不趕吩咐廚房準備好酒好菜，好好招待太子殿下。”

郁宸跟衛騁年紀相仿，親表兄弟，從小玩在一塊兒，又因為利益相同，所以他們之間的比皇子親兄弟的深厚得多，郁宸每次來國舅府就跟待在自家一樣，常常都是不拘小節。

只是今天聽到國舅的話之后，郁宸卻笑不出來：“舅舅，衛馳出事了。”

“哐當”一聲，衛國舅手里的鳥籠掉落在地，他臉一沉：“馳兒出了什麼事？”

“太子殿下，馳兒到底出了什麼事啊？”國舅夫人心急地追問，“他不是去公主府吃酒了嗎？他現在在何？到底發生了何事？還請太子殿下直言！”

“衛馳今天在公主府吃酒，席間出言侮辱九妹，當著眾人的面，辱罵九妹殘花敗柳……”

國舅夫人臉微變，下意識地口而出：“馳兒怎麼這麼糊涂？雖然九公主名聲不好是事實，他也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呀，九公主是不是生氣了？太子殿下，你跟九公主是兄妹，跟馳兒是兄弟，馳兒只是口無遮攔，并無惡意，若九公主要去皇上面前告狀，還請太子殿下為馳兒言兩句——”

“舅母。”郁宸打斷了的話，低著頭，避開的目，“九妹沒有進宮告狀。”

國舅夫人一怔，隨即松了口氣：“那就好，本來就不該自取其辱。”

郁宸說道：“九妹一怒之下，殺了衛馳表弟。”

此言一出，衛國舅和夫人齊齊一僵，表呆滯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你……太子殿下，你說什麼？”

衛騁瞳眸驟，厲聲道：“太子殿下，別開玩笑。”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郁宸輕輕閉眼，痛心疾首：“誰也沒有料到九妹會突然發難，當著眾多賓客的面，出匕首直接刺進衛馳表弟的心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國舅夫人眼前一黑，直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