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方蒙蒙亮,宮里就來了口諭。
貴妃娘娘想見九公主和新任駙馬爺,皇上恩準,派人傳話,請裴修竹和郁棠進宮。
彼時裴夫人正攜裴府下人跪在凰居院子里,給九公主請安,聽到口諭傳來的消息,急急忙忙起出去接旨,恭敬送走了傳口諭的太監之后,又回到凰居跪下,候著九公主起。
不過有貴妃口諭在,像是有了點底氣,對著閉的房門揚聲說道:“貴妃娘娘召公主和駙馬進宮,還請公主殿下早些起,以免誤了時辰,惹貴妃娘娘不悅。”
“裴夫人這是教公主做事?”阿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冷冷看著裴夫人,“公主起的時辰還沒到,你乖乖跪著就行,那麼聒噪,是又想挨掌了?”
“我……”裴夫人一滯,下心頭惱怒,低頭道,“貴妃娘娘有請,我只是盡責提醒公主應該早起。”
“公主邊多的是侍,不需要你提醒。”阿藍冷冷說完,轉回房,當著裴夫人的面關上房門。
屋子里裴修竹跪得滿頭大汗,搖搖墜。
他聽到了母親和阿藍的對話,并為此到惱怒:“阿藍,你只是一個奴婢,誰給你的膽子跟公主的婆母如此說話?”
阿藍嗤笑:“裴駙馬先管好自己在說。”
從裴夫人開口說一句話開始,郁棠就被吵醒了,睜開眼,聲音冷得像是浸在冰窖里:“阿藍,駙馬吵了本公主好眠,掌十下。”
“是。”
裴修竹瞳眸驟:“郁棠,貴妃娘娘命我們一起進宮,你若是打我,稍后——”
阿藍走到裴修竹面前,抬手往他臉上噼里啪啦一頓猛,下手毫不留。
裴修竹話沒說完就被清脆的掌打斷,好不容易消了腫的臉,很快又腫脹起來。
角破裂,一蔓延而下。
裴修竹恨得咬牙切齒,死死瞪著阿藍,像是要把碎尸萬段。
郁棠從床上起,春桃和春上前服侍更。
新房里陷一陣詭異的安靜。
郁棠張開雙臂,由春桃春替穿上外,漠然睨了裴修竹一眼:“稍后怎麼樣?頂著一張腫脹的豬頭臉進宮,是對貴妃的冒犯,還是本公主會吃不了兜著走?”
裴修竹雙手扶地,踉蹌著站起:“公主如此暴戾,就不擔心貴妃娘娘不悅?”
“貴妃所有的心思都用來取悅皇上了,沒空關注你的臉。”郁棠說著,忽然挑了挑眉,“興許看到你的臉之后,還會到高興,畢竟你們二人一路貨,都是以侍人之輩,且勉強還算是個對手,會替你撐腰?”
“以侍人”幾個字一出,算是赤地把裴修竹的份點了出來,把他的尊嚴和驕傲一并扔在地上,無地踩了個稀爛。
裴修竹腫脹的臉瞬間漲紅,惱怒地盯著郁棠,死死掐掌心,眼神鷙抑。
郁棠無視他的怒火,轉走到梳妝臺前坐下,由春桃和春給梳妝打扮。
“貴妃或許還不知道你跟皇上的關系。”郁棠偏頭看向裴修竹,眼神嘲弄,“稍后我會提醒,爭寵爭了二十年,防不了后宮那麼多嬪妃,也防不了前朝以侍人的臣子,真是個失敗的人。”
裴修竹臉頰急促,憤怒和難堪眼可見。
他的無能無力也同樣眼可見。
他不發一語地郁棠梳妝打扮結束,命春桃和春準備早膳,毫沒有急著進宮的張。
“我先去換服。”裴修竹說著,拖著仿佛千斤重的雙,轉往外走去。
裴夫人還跪在院子里。
見到兒子出來,裴夫人正要說話,卻見裴修竹腳步僵滯,看起來邁不開步的樣子,眉心微蹙:“修竹,你的怎麼了?還有你的臉……九公主命人又打你了?”
裴修竹搖了搖頭,不想告訴自己已在房里跪了兩個晚上,兩條疼得不像自己的,而且頭也暈暈沉沉,恨不得找張床倒頭就睡。
他昨天補的那三個時辰覺本不夠。
連續三個晚上的折磨已經支了他的力,他現在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里脹得難,雙疼得抖。
“修竹。”裴夫人見郁棠還沒出來,悄悄把裴修竹拉到一旁,“昨日因為太子和福安公主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跟九公主新婚夜房了沒有?九公主落紅了嗎?”
裴修竹心頭一跳,臉極為難看。
房?
他不但沒有房,反而足足跪了兩夜,跪得兩條快斷了,哪來的房花燭夜?
裴夫人把他的表看在眼里,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咬牙切齒地開口:“果然是個水楊花的人,我就說不是清白之……”
“母親。”裴修竹臉微變,急急打斷的話,“當心被聽見。”
裴夫人冷哼一聲,轉離開。
然而因為天沒亮就過來跪著了,兩條也疼痛不已,轉之際,不知是不是走得太急,腳下一個趔趄,毫無預警地撲倒在地上。
“夫人!”
“母親。”裴修竹一驚,連忙上前將扶起。
兩個侍一左一右,跟裴修竹一起把裴夫人扶了起來。
不知道是摔了一跤摔得失去理智了,還是連日來所的委屈突然發,裴夫人忽然緒失控,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嗚嗚痛哭起來。
裴修竹沉默地看著,眼神已有些麻木。
他不知道事怎麼會變這個樣子,老天爺對他的眷顧好像突然停止了一樣,從郁棠嫁進來開始,他的好運氣從此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晝夜不停的噩夢。
而這樣的噩夢,誰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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