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制定的攻城時間是在寅時。

然而沈凝在大帳待到子時未眠，搖曳的燭火燃燒半夜，一個人坐在案前，沉默如一尊石雕，明明滅滅的燭火照在過分平靜的臉上，讓人看不清真實的緒。

姬蒼則倚在榻前看輿圖，見沈凝像是在猶豫著做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心頭生出疑，卻并沒有出聲打擾，只是每隔一會兒就會抬頭看一眼。

兩人默契地保持著安靜。

直到子時鼓聲響起。

沈凝終于從離的思緒中回神，起往外走去：“姬蒼，我需要一把最良的弓。”

姬蒼放下手里的茶盞，起尾隨而出，命凌風去把軍中最良的弓拿來。

凌風領命照做。

一炷香之后，良弓遞到沈凝手里，士兵照著的吩咐，將箭矢前端澆油點火。

沈凝接過火焰燃燒的箭矢，搭箭上弦，執弓舉向高空，一點點將弓拉滿，燃著火的箭矢朝高空疾而去，像是半夜流火，凌厲而迅疾，仿佛帶著雷霆萬鈞之力。

火弓在高空照亮半邊天，軍中將士不約而同地張大，仰頭盯著那支箭矢越飛越高，直到快要看不見了才由高墜落，直至落到地上，火竟然沒有熄滅。

沈凝轉頭，命人再點一支箭矢。

執掌弓箭的士兵照做。

接連三支火箭飛上高空，展現出的臂力讓人震驚，且毫不意外地驚了遠城樓上的士兵全部張起來，所有人嚴陣以待，隨時做好雍國大軍攻城的準備。

然而沈凝卻并未讓姬蒼下令攻城，接連出三支穿云箭之后，就把弓遞給了候在一旁的士兵：“都回去睡覺吧，天亮了再攻城。”

丟下這句話，轉朝大帳走去。

軍中圍聚過來的將領們面面相覷，對攝政王妃方才出去的箭矢瞠目結舌，他們顯然沒想到，沈凝如此纖細小的軀下，竟然蘊藏著如此強悍的力氣。

與此同時，他們對連三箭的舉也有些不解，不知是想引起城樓敵軍的注意，還是想發某種不為人知的信號。

“方才那三支箭矢飛得很高，仿佛能穿云而過，照得天空很亮，一瞬間照得皇城如白晝。”其中一名將來若有所思，“若皇城中有暗線，他們應該也能看到攝政王妃發出的信號。”

“信號？”另外一個將領詫異，“你的意思是，攝政王妃是在用獨一無二的箭發信號？”

“有可能，這只是我的判斷。”為首之人說道，“若你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不如上前去問問。”

眾將領聞言，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主帳方向，攝政王妃和攝政王一前一后掀帳而，前者仿佛才是軍中主將，而他們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就像一個沉默不語的跟屁蟲，亦步亦趨地跟在攝政王妃后，毫無怨言地聽從吩咐，連一句質疑都沒有。

眾將領默默無語。

姬蒼走進大帳之，終于開口詢問：“方才你是在發信號？”

“嗯。”沈凝坐下來，輕輕嗯了一聲，“我以前有八名部下，們武功很高，對我忠心耿耿，只是戰場上四人喪。其他四人一直跟隨到我卸甲嫁人，之后們之中有兩人被賜了婚，另外兩人則被皇帝選宮做了妃子。”

姬蒼聽完，面上竟無意外之：“所以你今晚是給們發了信號？”

“嗯。”沈凝點頭，“我不確定們有沒有孩子，不確定們是否變了心，但試一試總歸是沒錯的。若們還一如當初，此次攻城就可以折損一些人。”

三箭穿云之法曾是們之間獨有的暗號，也是戰場上最拿得出手的本領。

昔日部下若看見這三支穿云箭，應該能猜到兵臨城下的雍國軍隊中，們曾經的長公主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