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秦國舅一家被查抄，太后又突發疾病，不治而亡的消息傳遍宮廷外。

朝野上下震哀痛，攝政王下令停朝一月。

因國庫空虛，葬儀一切從簡。

朝中仿佛突然間籠上了一層霾，百又到了人人噤若寒蟬的時候。

開年就接連發生兩件大事，著實讓人無法安心，然而相比之下，被困在雍國的南昭使臣才是最不安的人。

“熱鍋上的螞蟻”這句話已經無法形容他們眼下的狀態，姬蒼并未下旨困著他們，但正因為如此，更能看出他們焦灼的狀態。

雍國大軍已經出發南征，韓珣被囚在攝政王府，一日三餐喂著鞭子，早已奄奄一息，楊將軍也傷在。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著與所有人期待背道而馳的方向進展，恐懼、彷徨、后悔每天充斥在這些使臣們心里，讓他們度日如年。

沈凝的痊愈之后，鍛煉的強度一天天加大，校場上單打獨斗，然后一挑三，一挑五，一挑七，挽弓箭，雙箭齊發，郊外馬場上百里騎，百步穿楊。

不管是力還是神狀態，好像都達到了一個久違的巔峰。

郊外馬場上，姬蒼負手而立，遠遠看著馬背上風馳騁的子，眸深邃而溫，像是能把人溺斃其中。

是那樣耀眼而又奪目，像紅天將降落人間，渾充滿著一即發的力量，讓人不自覺的追隨著的背影，幾乎無法移開目。

雖沒有你儂我儂，但這些日子無聲的陪伴，讓兩人的在悄無聲息中一點點發生著改變。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棗紅馬背上子一頭烏發扎在腦后，發在風中飛揚，袂飄飄，得驚心魄。

姬蒼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角忍不住揚起愉悅的弧度，眼神眼可見地溫了起來，只看到幾個度侍衛像是大白天見了鬼似的。

一聲嘶鳴聲驟然響起！

沈凝勒著韁繩，控制好坐騎，緩緩行至姬蒼面前，居高臨下地睨他一眼：“要不要比比？”

“求之不得。”姬蒼笑著點頭，“不過今天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跟你說。”

沈凝聞言，利落地翻下馬，牽著韁繩與他并肩散著步子：“南昭有消息傳來？”

跟在姬蒼后的幾個侍衛不聲地對視一眼，他們早已察覺到王妃跟南昭非同尋常的牽扯，他們的主子好像也早已知道這一點，兩人經常打啞謎似的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只是心里著實想不通，一個雍國國公府的嫡，自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底是怎麼扯上關系的？

“聰明。”姬蒼沒理會手下們的心里想法，跟并肩散步在馬場上，“南昭邊關已經被攻破，大軍長驅直，按照南昭軍隊潰敗的速度，不出兩月就可以兵臨皇城。”

沈凝沉默片刻，聲音復雜：“南昭真的是毫無轉圜余地了。”

“我想這個月底就跟你一起去南昭。”姬蒼偏頭看，“帶上韓珣，讓他親眼看到南昭國破家亡，看到江山覆滅，看到他曾經作孽造的后果，以及看到一個破敗之后重新建立起來的新皇朝。”

“新皇朝？”沈凝皺眉，“你不是想想讓南昭并雍國？”

“疆土太大，治理起來太累。”姬蒼緩緩搖頭，“我想把南昭的江山打下來送給你。”

沈凝表微妙：“姬蒼，你真是個善變的男人，比很多人都善變。”

“王妃這就誤會王爺了。”凌風忍不住開口，“王爺一直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只在王妃面前善變，但這都是因為太過在乎王妃——”

“閉。”姬蒼冷冷開口，“你們留在這里，不必跟著。”

凌風、凌云：“……”

沈凝安靜地走了一段，真心說了句話：“我總覺得你的想法一陣一陣的，跟晴不定的天氣一樣。”

想一出是一出，好像從來沒有經過深思慮，今天還想著當皇帝，明天說不定就h覺得還是當皇后好。

姬蒼沉默不語。

“怎麼了？”沈凝偏頭看他，“我說的不對？”

姬蒼搖頭：“我的想法確實一直在變，做任何決定都擔心以后后悔。”

“為什麼會擔心？”

“人心難測。”姬蒼聲音低沉，“我擔心自己獨掌大權之后，會漸漸沒了初心，把時間和力都放在政務上，對你的會一點點被磨滅，更擔心把南昭并雍國疆土之后，南昭子民戰敗國的份會讓他們低人一等，讓你覺得委屈或者漸漸滋生出不滿，還有很多很多的擔心，讓我不知該怎麼辦是好。”

“你如此患得患失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殺伐果斷的攝政王。”沈凝抬眸著前方平坦的草原，“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只要手里有兵，作戰能力強，打勝仗不是多難的事，可是得了國家之后，想把一個混、衰弱、窮困的國家治理好，卻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

姬蒼點頭：“可以南北通商，建立友好結盟國的關系。兩國結盟之后，西周跟南昭的戰爭從此也宣布停止——”

“等等。”沈凝忽然一怔，止住腳步，轉頭看著姬蒼，“西周現在還在跟南昭打仗，就算雍國軍隊兩個月之后可以兵臨皇城，被西周掠奪去的疆土該怎麼辦？失去一半疆土的南昭還能稱之為國嗎？”

姬蒼抬手理了理的發：“年前我已經派人去西周談判了。”

沈凝挑眉：“我怎麼不知道？”

“你在養傷，而且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姬蒼道，“他們答應讓出攻下的五座城池，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南昭新帝以后若有孩子，必須跟西周聯姻。”

沈凝皺眉，面古怪：“這算什麼要求？西周國力很強，并不需要通過聯姻來結盟。”

“這個問題我也奇怪，所以已經派人去西周查清楚了。”姬蒼道，“可能事出有因。”

“你答應了？”

“答應了。”姬蒼淡淡一笑，“反正我們倆不會有孩子，前十年唯一要做的就是恢復南昭元氣，等局勢穩定下來，可以選一個資質、能力、品行都不錯的孩子，培養帝王。”

沈凝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我完全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麼，西周跟南昭是幾十年的死敵，戰爭幾乎沒斷過。以前南昭有勝有敗，但好歹能守住邊關，今年西周好不容易攻破了邊關，打下南昭五座城池，卻僅僅提了個聯姻的要求就愿意全盤放棄？姬蒼，我覺得此事太不合理。”

姬蒼道：“確實不太合理，但是我派出去的使臣代表著雍國，不是南昭，西周不得不掂量輕重？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

姬蒼從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遞給沈凝。

沈凝狐疑地拆開信看了看，信上只有一句話：昭華長公主是不是還活著？

沈凝沉默地看著這句話，眉頭皺：“姬蒼，這世上有神靈嗎？”

怎麼覺得發生在自己上的事越來越古怪，沈凝非常確定自己就是個普通子，不過有幸生在皇族，又不幸地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信任一個不該信任的君王，導致自己最終的慘死。

但即便慘死之前，也從未覺得自己是個了不起的人，然而死之后發生的事好像正在一點點打破的認知。

不但可以重生到另外一個人上，借著別人的份重新活一次，更關鍵的是，姬蒼居然知道以前的份。

如今更離奇的來了，西周居然有人知道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