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熙陪著沈輕紓去警局。

從云歸到警局，溫景熙特意將車速開得很慢。

他一直在等沈輕紓開口問。

可直到警局門口，沈輕紓始終沒開口。

平靜得讓人害怕。

溫景熙熄了火，解開安全帶，轉頭看著沈輕紓，“阿紓，我們到了。”

沈輕紓眼睫輕，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

外面還在下著小雨。

溫景熙打開雨傘走到沈輕紓旁，把雨傘撐在頭頂上。

沈輕紓邁步往里走。

警局里，秦硯丞邵青還有宋瀾音都在。

三人已經做完他們該做的事，留在這里只是為了等沈輕紓。

氣氛抑。

沈輕紓一直到踏警所大門的那一刻，才終于有了一真實。

不知為何，此景此刻，突然想起母親投江的那天。

清楚的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什麼樣的消息。

沈輕紓被單獨去審問室問話。

因為是車主，對于這起意外炸案，有一定的知權，也有配合調查的義務。

但沈輕紓知道什麼呢？

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說有人在的車底裝了定時炸彈。

炸威力很大，但好在傅斯言在最后關頭把車開到了那個廢棄的碼頭，車是在墜海里才引的，并未造第三人傷亡。

只是，車和人都沒了。

撈不到，什麼都撈不到了。

他們說，據周圍能調取到的監控判斷，傅斯言生還的可能幾乎是零。

警員向沈輕紓解釋完事經過，便開始對沈輕紓進行問話。

“沈小姐，你與傅斯言先生是什麼關系？”

沈輕紓：“他是我前夫，是我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

“那你早上與傅斯言先生去游樂園做什麼？”

沈輕紓：“他要出國了，孩子們鬧著要坐天。”

“那你們在游樂園可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亦或者是你們離開的時候，傅斯言先生有什麼異常的舉嗎？”

沈輕紓回憶著當時的況。

“他本來想把我兒放到我車上，但突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改變主意，讓我帶著兩個孩子坐他的車回去，他的助理開車送我們回去，他當時有說，宋小姐會去接他。”

“那你當時有沒有察覺出一異常？”

沈輕紓眼睫輕，沉默幾秒，起眼簾看著警員，“有吧，但當時孩子哭鬧，加上傅斯言態度堅決，我便帶著孩子先走了。”

有了孩子，在意識到危險來臨之際，每個父母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怎麼盡全力保護好孩子。

這是人之常。

長達半小時的問話，沈輕紓很冷靜，有問必答，表達清晰，毫無瞞。

問話結束。

沈輕紓從審問室走出來。

溫景熙立即上前，“阿紓，還好嗎？”

沈輕紓對他淡淡一扯，“我沒事，他們說后續的事他們會調查理，我可以走了。”

聞言，溫景熙看向秦硯丞他們幾人。

傅斯言的事秦硯丞和宋瀾音會更清楚一些。

事實上，宋瀾音是最清楚的那個。

“剩下的事我來跟警方對接。”宋瀾音看著沈輕紓，神凝重。

沈輕紓點點頭。

秦硯丞看著沈輕紓，眼尾有些紅，“孩子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沈輕紓想了下，輕聲說：“先瞞著吧，今天傅斯言只是說去國外兩個孩子就鬧緒，讓他們緩一緩，過段時間我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他們。”

“好。”秦硯丞極力著緒，聲音卻還是不有些哽咽：“斯言之前說過不辦葬禮，只叮囑讓我把他的骨灰灑在梨江，可現在這樣……”

車毀人亡，尸骨無存。

傅斯言生前最后一個愿都沒能實現了。

廢棄碼頭距離梨江太遠了，實在是太遠了。

但真就這麼讓傅斯言隨著海流飄向無際的汪洋嗎？

秦硯丞不忍，想呼吸都是一寸一寸的疼。

他到現在都無法接，那個犟種一樣的男人真就這麼走了。

“雖說你和斯言已經離婚，但畢竟你們還有兩個孩子，他們還小，你就當是幫孩子做打算吧，斯言這后事，你看看怎麼理比較合適？”

沈輕紓垂眸，好一會兒，說：“還是給他立個冠冢吧，辦不辦喪禮你們決定，我就想著有個墓碑，以后兩個孩子大了，每年清明節還能去祭拜，有個紀念父親的神寄托。”

“可是傅如今已經被逐出族譜，他進不去傅家陵園了。”

一句話，讓在場每個人瞬間沉默了。

邵青眼淚砸落，抬手用袖子去，“傅白笙太不是人了！他這樣做等同斬斷了傅的來時路，我說，人的往生路必須是沿著來時路往回走的，路的盡頭會有死去的親人迎接，可現在……”

后面的話邵青再說不出口，一米八大高個，捂臉哭得稀里嘩啦。

他也跟了傅斯言好多年，他如今在職場上的就，全靠傅斯言一手栽培提拔……

于邵青而言，傅斯言是他的老板，更是他人生路上可遇不可求的貴人。

在邵青的認知里，傅斯言這樣的人即便是孤傲一生，一輩子高高在上不被理解，也不該是落得這樣寂寥悲慘的下場啊！

邵青的話和眼淚，讓大家更加直觀地到了傅斯言已經沒了的事實。

氣氛悲痛。

每個人的眼中都有淚意。

就連昔日總看傅斯言不順眼的溫景熙眼眶都是紅的。

唯獨沈輕紓。

很平靜，在聽完邵青的話，沉默思考。

片刻后，說：“不問來時路也好，傅家于傅斯言而言，未必是一個好的歸宿。他還有一雙兒，那是他生命的延續。”

幾人怔怔地看著沈輕紓。

沈輕紓神堅定，“為他立碑吧，選個最好的風水位，這錢，讓兩個孩子出。”

人生在世，多是不如意。

生時不問來時路，死后不問歸去路。

立碑為忌，也不過只是后人的執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