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走火。”黑夜里，男人低沉的聲音。

“師父？”白素心聞聲，松了一口氣，放下了手槍，向前走去。

皎潔的月漸漸描勒出男人分明的廓，黑的夾克衫修飾著男人筆的形，一縷背頭梳的一不茍，周凜然的氣質，著威嚴，讓人不由得心生出一敬畏。

“是有新的任務麼？”白素心著一警覺。

只有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的時候，才可以徹底拋開一切附著在上的種種份，只需單純的履行為一名報局特工的價值。

男人扶案起，背著月，向人踱步迎去，撲面而來的是人上特有的香水味。

只是，混雜在香味之中的濃郁酒氣，不讓男人蹙起了眉頭：“酒大傷，點到即止。”

“應酬。”簡短的兩個字，道出了人的無奈，轉而又問了一句，“周局長是您來的？”

男人點了點頭。

白素心似乎毫不覺得意外，一場豪門糾紛罷了，卻驚了警局局長，能指使這樣的人，也只有時任國家安全報局局長的南華清了，畢竟的一舉一始終都被這個男人盯在眼里。

南華清繼續說：“如果不是不得已你也不會選擇報警這一步，我不能幫你什麼，只能讓冠英過來為你鎮場。”

男人心疼的口吻溢于言表。

“有什麼任務……您說吧。”白素心地咬著牙關，擰眉說著。

月下，映著人慘白的面容，額尖滲出細細的冷汗，單手按著胃，另一手試圖去尋一支撐，只是落了空，瘦的子一時間搖搖墜。

“素心！”男人張的了一聲，快步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人的胳膊，將撐在懷里。

白素心靠在他的懷里，虛弱的抬著眸，極其微弱的吐了一句，“……室！”

話音落下，南華清不由分說的彎腰將抱起，闊步疾行的走向了一旁的書柜，打開機關，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的道。

隨著室大門緩緩合上，兩個人隨即消失在了夜里。

到了室，南華清將放在沙發上，白素心倒在沙發上，蜷著子，一雙手死死地攥著男人的手臂，怎麼也不肯松開，即便忍著劇痛，卻始終未曾一聲，只是咬牙死死地撐著。

白素心的酒量并不好，每次應酬完都要服下定量的解酒藥，很顯然，今天的解酒藥并未足以讓支撐到回到這間室，看這般模樣，剛剛在外面與白家兄妹對峙的時候，便已經是在極力克制了。

“素心，忍忍，我去跟你拿藥。”男人試圖去撥開的手，可是人泛白的指尖似乎充斥著無比的力量，他剝不開，只能聽著人一聲聲無助的念著，“師父，師父……”

男人心里一酸，俊冷的臉終化作一抹，只能將重新摟在懷里，安的著的背，小聲呢喃著，“師父在。”

南華清知道的習慣，藥就放在茶幾下面的屜里，男人一手擁著，一手探出手臂，撥開腳下的屜，里面果然躺著一盒白的藥片。

他取出一粒藥，就著桌上的水，直接將藥片送進了人抖的薄。

藥效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發揮作用，南華清只能看著懷里的人虛弱的抖，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為一個職業特工，殺戮腥的場面他見的多了，更何況比起那些經歷過的嚴苛訓練，眼前所經歷的痛楚甚至不及萬一。

他其實本不必擔心這個人，因為他知道，能過去，會沒事，因為是他南華清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最優秀的特工。

可是二十余年的師徒，二十余年無以比擬的信任，似乎已經讓另一份愫漸漸銘了心，刻了骨。

他的擔心、驚恐、憂慮，在倒在他懷里的那一刻，令他所有的理智、判斷，頃刻間崩潰決堤，某一瞬間，甚至一度讓他開始后悔，悔他當初也許就不應該帶走上特工這條路。

懷里的人漸漸了抖，垂眸休憩的面容中了一痛楚，多了一安寧。

男人著懷里的人，溫熱的掌心輕輕拂過瓷白的面頰，歲月待似乎格外溫，甚至未舍得留下一皺紋。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特工，確實已經疲于奔波了，如果按照從前的素質，是絕不會出現今晚的狀況的，從進門之初的那一聲嘆息，他就已經能覺到，是真的累了。

男人糙的指尖著人的發，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極力克制著心對的慕，從青青壯年到人至中年，彼此都早已經過了沖的年紀，他甚至都沒有對說過一句超越師徒分的暗示，份使然，他沒有資格給安定，更沒有膽量給幸福，扶持著走到今日，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老了，而也終不再年輕了。

一抹熱淚充盈著男人深沉的雙眸，一個強了一世的男人，沒想到在意識到自己老去的那一刻，心復雜的緒令他決了堤。

可能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沖的決定，當他俯下頭試圖去親吻那個人冰寒的額尖……

懷里的人微著薄，含糊的聲音中，似乎了一個人的名字。

南華清聞聲一怔，在寸息咫尺間，灼熱的吻懸空停滯，直到他無比確認的聽清了人口中再一次喚起的那個人的名字。

“遠儒……遠儒……”

慕遠儒。

南華清嘆了一口氣，五十年殺伐絕戮，他從未敗過，唯一一次失敗，卻敗給了那個慕遠儒的男人。

男人恢復了坐姿，握著人冰涼的手指，喃喃低語，“我以為你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你卻還能夢到他？”

十余年前的一場任務，到一種神經制劑的毒害，他不顧勸阻冒著生命危險將從火中救出，看到人氣息微弱的倒在他邊的那一刻，他幾近崩潰，自責、疚、歉意，充斥了他紛的心。

還好，幾個月的休養，最終僥幸得以醒來，可是卻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一度令他自責不已，可當他看到面前純如白紙一般的人的時候，似乎又開始慶幸，這會不會是上天給他亦或是他們的一次全？

一聲又一聲，就這麼無意識的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素心睜開了倦乏的雙眸，頭頂的有些刺眼，扶額當著那灼目的白，這才定睛看到了依靠在沙發上的男人。

“師父。”人了一聲。

“醒了？”男人低啞的聲音。

知覺一點點的爬回了的，在意識到此時正躺在他的上的時候，白素心略顯的撐起了子。

南華清扶著的背，將托了起來，“覺好點了嗎？”

白素心點了點頭，坐直了子，可酒意未散，頭依舊暈暈沉沉的。

“喝點水。”男人將水遞給。

人的手抖著抬起，男人面一沉，另一手撥下了的手，低醇一句，“我喂你。”

白素心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含上了冰涼的杯沿，小酌飲下了一口水。

人純凈的目，一如當年，看的南華清只覺一陣恍惚。

“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白家？”人問。

“快了。”男人低低的一句。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認為他將藏的很好，借著任務，他將改了面容，換了份，全世界只有他才知道是誰，而他也了唯一的神寄托，這一度滿足了他的占有和就。

只是近來，他開始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他發現，似乎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可是仍未徹底被人們所忘，那麼多人都沒有放棄在找，克誠在找，靳瀚麟在找，甚至靳也在找。

他不知道，的份他還能瞞多久，只是在他沒有安排穩妥之間，他斷不能輕舉妄。

男人的一聲快了，白素心完全聽不懂男人心中的無奈，只覺得這是一種敷衍，畢竟這一聲“快了”，在這近十年的臥底生涯中，已經聽了不知多次。

“什麼是快了？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人的聲音里著一哽咽。

“給我一點時間安排。”男人低啞的聲音。

讓一個人悄聲無息的失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以白素心今日的地位份，多人都對嚴加重視，一切更是難上加難。

“師父……”白素心抬手，著男人鬢角泛白的發，“你老了。”

男人點了點頭。

白素心繼續說：“我也老了。”

“你沒老。”男人決然的了一句。

白素心搖了搖頭，黛眉低垂，“我真的老了，這戲我真的演不了，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

南華清垂眸，這話由一說，心不一陣酸痛。

“我最初進白家是為了查清那一起政治獻金案，案子結束了，你讓我借由白素心軍火商的份刺探軍事報，我也做了，自從上一次在金曼的行結束之后，半年了，你就再沒有派發給我新的任務，我一直等待你讓我撤離的消息，可是你卻遲遲沒有給我下一步的指示，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接手白家家業，一輩子都要做白家人麼？”

白素心一向克制，鮮這般沖，可是這一刻，連聲發泄著，接著室極好的隔音，極盡的嘶吼著。

男人向，淡淡的一句，“素心，其實這個份，好。”

作為一個掩護份，白素心忍了十年都未被人發現，時至今日，又全然得到了白家老爺子對的信任，只要愿意，甚至就可以真真正正的當的白家大小姐，明正大的為白家的繼承人，這對于來說，無疑也是一種不錯的歸宿。

畢竟，只要白素心真正認可了白家人的份，這無疑是對過去份的一種極佳的掩護，因為，絕不會有人將這個潑辣心計的白家私生和當年那個溫文如玉的高級知識分子形象相聯系起來。

“好？”白素心擰眉質問，“你是想告訴我，直到死的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的墓碑上要寫上另一個人的名字，這也好是麼？”

“素心……”男人低語。

卻被人打斷，“對不起，我可能喝多了……”

白素心意識到，酒后失，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畢竟當初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這個職業的不由己，不能怪任何人，南華清說得對，比起那些這個戰線上默默犧牲，甚至最后連名字都未曾下的無名英雄，今天的生活，確實要好出許多，這個著鮮，足以讓后半生食無憂的份，確實好。

“沒關系，你只是需要一個人發泄，不和我說，又能和誰說呢？”男人深表理解。

“師父，你還沒有說，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任務？”

男人搖了搖頭，終于抿出一淡笑：“今天是你的生日，忘了？”

白素心扶額，可能是白素心這個份待久了，早已忘了自己真正的生日，關于過去，除了知道自己的特工檔案編號，也只知道這樣一個生日了。

“謝謝您還記得。”人淺笑。

男人從懷里拿出一個禮盒子遞給，“生日快樂！”

人接過，男人隨即起，“我該走了。”

今天他確實已經耽擱許久。

白素心起送行，著男人離去的背影，了一聲，“師父。”

男人回頭看向，白素心輕的目迎向他，淡淡的問：“薔薇是誰？”

男人一怔，“是誰？”

“座說，有一個妹妹，薔薇，可是我查過的資料，卻沒有找到相關的記錄。”

南華清神低沉，“日后最好和座保持一段距離，總統正在查他，你現在份特殊，不要惹火燒。”

白素心一怔，“查座？為什麼？”

南華清抿，沒有回答。

白素心泯然低頭，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多了，其實南華清剛剛的那一句已經是越界了，畢竟這不是應該知道的事。

“師父，再見。”